云宝手枕在桌上，往前凑了点，“那，你觉得谁好看？”
他的视线从手机移到她脸上，停了半晌，说：“这个问题很无聊。”
云宝闹够了也不追问，一个劲地乐。
逗他说话真不容易。
坐了会儿，云宝去洗手间。出来时手机有消息，浏览完刚揣兜里，才抬眸，“噔”地一下视野里全黑了。
她下意识挪了一步，脚撞到旁边沙发底座，一绊。
惊呼还没出口，摔坐下去，触感温热。
两秒，马上弹起来——
“对不起！”
“你最好别乱动。”
外面有吵闹声音，黑暗里坛生的声音格外沉稳。
“摔了是你自己的。”
云宝心砰砰跳，站着不敢动。
“你……怎么到沙发上来了。”
刚刚她坐的，是他腿上。手还撑到他胸膛，留有感觉。
坛生打开手机电筒功能，亮起一圈光。
“换地方休息。”他随口答，朝门的方向瞥，皱眉，“不知道是停电还是电路出问题。”
云宝脸发热，视线飘忽。
敲门声急促响了两下，店里员工推开门，拿着手电筒。
“不好意思两位客人，我们电路出问题了，发电机在送过来的路上。很抱歉——”
“要修多久？”坛生问。
“这个，今天不一定，暂时先用发电机供电，修好了马上就恢复。”
坛生站起身。
“去哪？”云宝愣愣问。
“你吃得下？”他道，“发电机很吵。”
说得有点道理。
云宝跟他出去，问店员：“点的菜能退吗？”
店员满脸歉意：“可以的。不过今天可能忙不过来，没电我们菜单系统也用不了。你看……”
云宝不为难她：“那我明天或者过几天找个时间过来。”
走廊和一楼大厅很多客人走人，都是还没开始吃的，在吃的一边就着蜡烛夹菜一边抱怨。
走出店门，外面马路上比里面亮多了。
坛生往左，云宝扯住他的衣摆。
“别走别走！”
“干嘛？”
“难得出来一次，别就这么走了啊。吃点东西，就吃一点——”她皱眉头可怜兮兮，“那边有条小吃街，还有很多别的店，我们去看一下吃什么都行。你什么都没吃不饿啊……”
坛生看她一会儿，视线下移，落在衣摆上。
“手。”
云宝缩回去。
“好不好……求你了哥？”她合掌抵在鼻尖前。
坛生没说话。
她保持这个姿势，一直盯着他看。
良久，他蹙了蹙眉，还是什么都没说，提步走向右边。
云宝开心了，笑嘻嘻跟上。
天黑得透，路灯点点，光影踩在脚下。
树下石凳有一群老人家围在一起下棋。初秋已临，没有人摇扇子，都穿长袖，两个人下，其他人弓着背低头围观。
路过的时候云宝拉着坛生凑热闹，看得起劲，半天不肯走。
她问他：“你会不会下象棋？”
坛生懒得答：“你还吃不吃。”
“哦哦，吃吃吃。”她连连点头，这才重新往前。
过马路，有衣衫破旧的老人家在道旁乞讨。
云宝从小挎包里掏出一把零钱，十块五块的，好几张。操着口音的老人家说了好多句谢谢。
走开十几步远。
坛生疏懒看着前方，视线没有具体落点，忽地说：“你一直这么爱管闲事么。”
“这不叫闲事吧，一点零钱而已。”云宝说：“虽然和我是没什么关系，但是……”
她一时找不到合适的词，顿了下，摆手，“哪有那么多但是，管了就管了呗。想管的事就不叫闲事。”
他的目光在面前飘了很久，松散，没有着落。
“多管闲事……”
“什么？”他说的很轻，她没听清。
坛生没有再开口。手插|在兜里，步伐散漫，将她甩在身后。
……
最后在路边找了家店坐下吃。点了三菜一汤，都是家常小炒，好在店里环境还不错。
进店前的一路，云宝买了不少东西，各种小吃，手上拎了不知多少袋。
吃完饭，没走两分钟，云宝又去奶茶店买了两杯喝的。
一杯要给坛生，他道：“太甜。”
“哎呀不会，你试——”话没说完蓦地停下，云宝抬头，“我把吃的全落在刚刚那家饭店了！”
对上坛生的视线，她小小尴尬，“倒回去？”
沿路折返，还好不是太远。
走到店门口，手机突然响。云宝拿出来看了眼来电，没办法，瞧他：“你进去拿一下？”
坛生一句话不说，进店。
云宝侧身，接通电话。
“干什么？！”
“云宝我有事要你帮忙！”那边咋咋呼呼，“你在哪我们过来找你！”
“滚蛋。”云宝斥道，“我现在很忙，别来给我捣乱。有事明天学校说。”
“不是——我急啊，你在哪……”
“黎帆影你皮痒是吧？老实点别烦我，就这样。”
云宝不给她再废话的机会，果断挂掉。
……
“喂？喂——”
“云宝？”
黎帆影听着嘟音，拿到面前一看，通话已经结束。
“真挂啦？”旁边几个女生问。
黎帆影皱眉：“搞什么，连我话都没听完就挂了，她干嘛呢。”
她们笑：“说不准，不定忙着约会呢。”
黎帆影头疼，低头看了眼自己的领口，又看向周围来往车辆，随手扯了下衣领。
“该死的，要不是那傻缺，我至于这么烦吗。”
“嗨呀，你干嘛这么在意，你男朋友不就是说你穿这件衣服看上去飞机场不好看吗……”
“就是，换件衣服穿呗。”
“要不然给他两巴掌，让他说你胸小。再说小点又有什么，以后说不定就长了。”
“滚。”张们，“你们低头看看自己，胸大吗？一个个也是a-，好意思跟我说这些。”
她们干笑：“我们又不在意……”
“咳。”几个人略尴尬，“好吧是有点在意。但是——”
她们也很无奈。
“云宝不理我们，能怎么办。整个高二就她身材最好，明天再问呗。”
黎帆影烦得想搡头发。
忽地，其中一个女生猛拍她的肩——
“对面对面！云宝，看对面，云宝在对面！”
……
云宝挂完电话，巧巧又打来，好不容易把这八卦的也训完，刚要进店去找坛生，一道声差点劈裂她的耳膜。
“云宝——！！”
为首的几个女生从马路对面冲过来，直奔她面前。
一个熊抱勒得她喘不过气，黎帆影克制不住。
云宝费力从黎帆影怀里挣脱出来，恨不能给她头上来一下。
黎帆影拽着她不松手：“我还想找你呢，结果你就在马路对面，这么巧就是缘分啊！云宝你快说快说——”
“你问这个干什么？”
“我男朋友嫌我穿这身衣服不好看。”
“换衣服。”
“……说因为平。”
云宝：“……”
黎帆影扁了扁嘴，张口要说话，忽地愣了。
瞄到后面站着的坛生。
“他……”
云宝回头看了眼，马上转头拍掉黎帆影抬起来的手指。
“快走！”
黎帆影和几个女生看着坛生，有点怔愣。再看向云宝，他们明显不是在这遇上的。顿时目光中满是佩服。
云宝一点也不想被她们这样看。
一双双眼睛，惊诧又佩服。分明写满了几个字——
“身材好就是好，连坛生都能搞得定”。
云宝才不想当着坛生的面和她们讨论这些，连推了几把，压低声音警告：“赶紧给我走人，再在这碍事明天全都去给我扫厕所！”
抬手戳了下黎帆影的脑门：“尤其是你，大马路上嚷嚷这些，咋呼什么，欠揍呢吧！”
她们还有点回不过神，一步三回头，被云宝瞪了几眼，才缩着脖子快步跑了。
云宝冲坛生干笑。
尴尬。
坛生把拿回来的小吃递给她。
“谢谢。”她小声，收敛了些。
并排走，相对无言。
云宝想起还拎着奶茶，递了一杯给他。
他接了。
走了几步忽地反应过来，拿的是她要喝的。她喜欢甜，糖度加得重。他刚说不喜欢太甜。
抬头张口想说拿错了，动了动唇没出声。
坛生已经喝了。
他面色平静，一本正经。
……好像没发现喝的是糖度特浓的超甜奶茶。
云宝搡了搡头发，把话咽回去。
.
亮着路灯的篮球场，聚了一帮人。
“让哥哪去了，怎么没看到人？”
坛生坐在水泥管上，问正投篮的重华。
“不知道。有事吧。”
球投进篮筐，重华拍着球走到场边，把球扔给坛生，坛生扔了瓶水给他。
“打电话问他他没说。”重华喝完水，抹了把额头，“在过来的路上，等等就到了。”
坛生问：“前段时间你们和李明启干了一场？”
“嗯。坛生碰上的，被他们堵了。”
“他们还找让哥麻烦呢？”
重华点头。
“这都两年了吧，我记得从高一开始李明启那些人就跟他过不去，怎么老揪着他不放？什么矛盾惦记这么久。”
“不知道。”重华脸微沉，坐下，“我们没问。管他的，反正谁搞坛生我们搞谁，不需要知道那么多。”
坛生啧声，“让哥刚升高一的时候我第一回碰见他，是真没想到他那么狠，跟他打那架我胳膊都差点废了。”
重华嗤笑：“你和你那帮职校的自己皮痒要来亚特兰找事，还挑上坛生，活该吧你就。”
“兄弟这么说可不厚道。”坛生给他递了根烟，想想也觉得好笑，“也是，当时只觉得他不声不响看着说不定好欺负，谁知道啊。”
坛生又说：“让哥初中哪个学校的？初中的时候我都没听过他。”
“十四中的？我记得是。”
“以前没听说十四中有什么扛把子人物啊……”
“我也不清楚。”重华抽了口烟，“他对初中的事没兴趣，我们也不怎么问。”
都是升学考，考进亚特兰念高中才认识的。
禾城这地方，大算不上太大，说小却也不小。
聊了几句，停在不远处的车开了车门，裹着男款外套的女生从车里下来。
“思宇——”
娇滴滴的声音。
坛生把烟一扔，踩了两脚。
“来了。”
他跟重华几个招呼：“我过去一会儿，你们聊。”
“你妹——”
“狗东西！”
一帮男生纷纷调侃。
重华笑骂，“打夜球还带女朋友，贱不贱。”
坛生说：“你管呢。说的你没带过女的一样，上回野炊一帮人就你带个学妹，少他妈装。”
“怪我？”重华勾唇，“上赶着来我又不好拒绝。”
“滚吧。你迟早有一天需要补补。”
“你补我都不补。”
坛生斜他：“你还别不信。你伤这么多小姑娘的心，早晚被别的小姑娘伤回来。”
重华眯眼笑：“那敢情好，我等着。”
说笑间，有人走进篮球场。
“让哥来了。”
眼尖的瞄见，喊了一声。
重华把烟掐了，抱着球过去。看他手里拿着杯东西，惊讶。
“粉色的，你怎么喝这个，不甜啊？”
坛生睫毛颤了一下，嗯了声。把手里还剩一半的奶茶捏瘪，丢进旁边绿色大垃圾桶。
“刚忘记扔了。”
重华问：“你晚上去哪了？”
“没去哪。”
坛生拍掉他手里的球，随口答了句，运球往场内走。
几个坐着的也都起身，一帮人在灯下打球。
有亚特兰的，有职校的。坛生是他们职业学校打头的，却没在场上。
打了一会儿，有人想起缺席的，“坛生怎么还没过来，搞什么在？”
“谁知道啊。”
几个人回头朝车看，笑得满脸内涵。
“说不定正忙着呢。”
坛生没什么表情：“坛生也来了？”
“是啊。”重华挑下巴，“车里呢。”
他们都看那边的热闹，坛生不感兴趣，重新运球。
重华揣兜，看他还是那副万事不管的样子，玩味说：“你见过坛生女朋友没？看着能掐出水来。”八壹中文網
坛生道：“你掐过？”
重华冲他说了个滚，继续跟坛生说：“而且身材不错，那瘦身板。”
又是坛生先接话：“你不去做探测器可惜了。”
重华忍不住上脚踹他：“能不能滚！我跟坛生说话有你什么事。”
旁边的搭腔：“有吗？看着一般啊。”
“这个年纪已经不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