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团子上完幼儿园,是由黎文霍接的人,管逸康倒还跟着,进了江家家门。
江家内的气氛有些微妙。
江姥姥乖乖坐在沙发上喝着蔬菜粥,江姥爷就坐在一边看着。
严渺楼上楼下进进出出忙碌。
见到小团子来,皆齐刷刷的抬起头。
云宝眨巴眨巴眼睛,看向江姥姥,一下笑起来。
“看来问题解决啦?”
“哎呦,你可真神啊!可亏了你救了奶奶我一命。”
小团子就做在江姥姥身边。
江姥姥像是稀罕什么一样的,端详着这小宝贝。
“非也非也。”
小团子小奶音也沉稳。
“能相信,愿意去检查,多数靠的还是自己,还有奶奶你放心,今天是我幼儿园早放学了一会儿,阿姨估计再过一会儿就能睡饱了。”
黎文霍简单的跟江姥爷打了个招呼也坐在了一边与江姥爷闲聊生意上的事情。
管逸康最近被他小叔压榨的不轻,现在听见生意上的事情就想跑,可不想到了外面来还谈生意,他给了黎文霍一个还是你厉害的眼神,就跑到严渺身边。
两人聚在一起嘀嘀咕咕,时不时用震惊而崇拜的眼神看向小奶团子,活像是两个憨憨。
也就是这个时候,门铃响起。
严渺正往嘴里塞糕点,听见声音做出一个等一会儿的手势,嘴里含含糊糊:“我先去开门。”
她噎的够呛,咕噜咕噜灌了一杯水才将嘴里的糕点残渣给咽下去,连忙开门。
两秒钟之后,传来她愤怒的声线。
“你踏——你个死骗子我们还没去找你呢,你怎么还敢上门来?!”
这一声将客厅所有人的注意力都给吸引过去。
小团子从沙发上一跃而下,软萌小脸严肃。
——
门口正是上一次管雅源请来的那算命先生。
他一身灰色长衫,外面披大褂,看着年纪也不是很大,戴着一副眼镜,三十多岁的精英样子,还背着一个米黄布包。
听了这么一句,那双精明的眸子扫了严渺一眼,眼高于顶的模样。
还出言反击。
“本道好心再来提醒你们家一句,分明就是你们不把本道的话放在心上,完全没有执行,才导致祸事越发严重,现在却要先说本道是骗子,这是什么道理?”
算命先生轻哼一句。
“我可警告你,祸端越发严重,这孽力反馈到时候可不单单是你母亲会出事,要是不及时收手,到时候失去的可就不是这些了,你们家中其他人肯定也会生病,不过这件事情关系重大,叫你们家大人来,我跟你可说不清楚。”
“嘿,你个死骗子你倒是喘上了!”
严渺气急,睁圆了自己一双眸子瞪着他。
算命先生不紧不慢,眼皮轻轻掀了掀,一副世外高人的模样,轻嘲道。
“怎么?被我说中了,不去自省反而在这里跳脚?”
“你说再多也没用,我们已经找了新的大师拆穿你了,你就是个骗子!”
要是在见到那香炉物妖之前,严渺可能还要斟酌一些,但都已经确定这就是个骗子,严渺半点都没动摇,直接开口回怼。
“大师?你们还能找到什么大师?”
那算命先生哼的笑了一声。
“我劝你们别不识抬举,江先生,来者是客,您就是这么对待我这个帮助你们家的客人的?”
他的声音一下子升高。
对着屋内开口。
客厅里的人这个时候已经走出来。
小团子就走在最前面,一双又圆又亮的漆黑猫瞳直勾勾的看着来人。
这算命先生显然没把这小团子当成一回事,见人出来,还以为是被自己说中了,轻轻扬了扬唇角,双手收拢到大褂袖口内,高高在上。
“之前我可是跟你们说的够清楚了,要不是我看江家寻常也做过不少好事,我是绝对不会再来这一趟的。”
他轻哼冷笑。
江姥爷没说话,只这么盯着他,倒是想要听听他还有什么想说的。
但心中其实已经知道七八分。
这人是管雅源找来的,严家那边的生意跟江家有所重叠,而且江家一直都跟管家也有合作,平时也是跟管家二爷交接,这么一看,并不难猜出对方是谁派来的。
严渺气急败坏还想要开口怼,只是还没开口,就被管逸康拽到了一边。
“你干什么啊?我还没骂够呢,唯一的遗憾就是我怎么没嚼着那点心去开门,我喷他一脸!”
管逸康:……
可把你厉害的。
“没事,他跑不了。”
见识过小团子厉害的管逸康安抚。
这种人,你等着之后再骂。
现在骂他根本就不痛不痒,你得等他被拆穿了,等他心慌了再去骂,那心理防线崩塌的可就快了。
-
黎文霍没走到太前面去,就站在客厅门口,狐狸眼狐狸笑,白皙指尖轻轻抬了抬鼻梁上的眼镜架,看着眼前这一幕。
也是有些搞笑了。
白天江家人刚刚去过医院,而且还做了一系列针对严家的措施,要跟严家的生意脱节,下午这人就找上门来了,没有预谋的话,真很难解释。
“你看,今天你们女儿是不是又昏迷没醒?”
他还继续胜券在握的开口,“我早就告诉你们,你们这是犯了忌讳,孽力回馈,现在只是你们女儿,要是你们继续这么执迷不悟,到时候可就不单单是你女儿的问题了。”
小团子微微歪着小脑袋。
因为这目光,那算命先生倒是卡顿了一下。
小团子的眼眸太清澈,太直接,最难能可贵的是不染分毫尘埃,看人的时候让人心里发虚。
但等回过神来他又觉得自己可笑。
才五六岁的孩子,还在上幼儿园呢,都没经历过什么事情,怎么可能染上什么尘埃?
这一双清澈的眸子才是应该的。
他不认识黎文霍,所以只看了一眼,心中还想着这估计也是哪家来拜访江家。
“我还是直言说了吧,孩子是无辜的,这事情怎么着都会牵扯到那小姑娘,你们平衡不了,得学会放下,本来人生哪里会十全十美样样顺心?听说你们还找了其他的算命先生,我可直接跟你们说了,在这一行里,也就我敢顶着这事情帮一帮你们,其他人哪里会上心,顶多也就说几句吉祥话,但要知道忠言逆耳。”
他一边说,一边也不把自己当外人直接往里面走,还半阖着眼睛,神神道道的模样。
“还有之前那些东西,我不都给你们说了要扔的地点?该扔掉的就快些扔掉,不然这孽力反噬回馈,你们这些普通人可承受不起。”
“哦,那你能承受的起?”
没等到江家人的回应,反而是一道绵软的小奶音响起。
语调义正言辞,直接挡住他前进的路。
“小朋友,你连算命是什么,孽力反噬是什么都搞不懂吧?我看你面相也不错,得给你一句忠告,以后得少管闲事,不然管易害人害己。”
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他身上。
让云宝少管闲事也就算了——
还说云宝大师是害人害己?
原本还以为这算命先生业界有些名气,多少有几分真,只不过是被人收买了。
但眼下一看——你是真瞎啊!
“打着祖师爷的名声招摇撞骗,你也不怕祖师爷晚上来教导你这不肖子孙。”
小团子轻哼一声,半点不怵他,也不受他影响。
不等他再开口,小团子又说道。
“靠着让别人把家里的贵重物品放到你指定的位置上去,你靠着这种事情已经赚了不少的钱吧?”
算命先生被说的一愣,下意识收紧双手,稳定表情。
“你说什么,我怎么听不懂?小孩子可不能胡说八道。”
“是不是胡说八道你心里最清楚!”
小团子睁圆了一双猫瞳,奶音厉色。
“既然你说你是算命先生,那按照行内的规矩,一卦还一卦,刚刚你已经看了我一卦,那我也送你一卦。”
什么?
一卦还一卦?
算命先生一愣。
他盯着这个堪堪到他大腿的小崽子。
“你是算命的?!”
随后又忍不住的嗤笑。
“不会吧?总不能你说的找的算命先生,就是这个?是不是还在上幼儿园啊?别搞笑了,江先生,你觉得这小孩子能信吗?我是年轻了些,但我能耐过硬啊,这五六岁的孩子都还没入门吧?你可别来糊弄人,我这是好心提醒你们!”
“你虽然是个骗子,但也不能说完全是假算命的。”
小团子已经开口。
“你无父无母,是个弃婴,跟道家有一缕关系,被道家收养,自小在被道士养大,但性情恶劣,受够了山上的苦修,跟着你那道士养父学了一点表面功夫就出来招摇撞骗。”
这话音刚落,假算命先生已经僵住。
但还是不相信——“你这算是什么算命?我无父无母这事情业内都知道,也知道我师承何处,但你着张口就说我是招摇撞骗,黄口小儿未免也太过于猖狂!”
还不等他伸手,也不等团子动手,他道貌岸然的表情瞬间崩塌,发出痛苦的呻吟。
手被不知道什么时候走到他身后的黎文霍牢牢控制住。
那双漂亮的狐狸眼低垂,黎文霍比这假算命先生高一个头,言语里轻慢低笑,此刻温润也掩盖不了其中的阴戾。
“叫你听,你就听着,再敢动手,可就不是这样了。”
小团子眨巴眨巴眼睛,见哥哥望过来,连忙拍了拍小手作为鼓励。
哥哥不仅身体脆弱,心理也脆弱,作为妹妹,要多多照顾着!
“你——”
不等假算命先生再开口。
“等到你那道士养父去世,你说是奔丧,却到国外度假左拥右抱,因为再也没人限制你的行为,你也越发恶劣,穷人,富人,只要是找上你的人你都骗,这一次也是收了钱财,号称路见不平拔刀相助,实际早有算计,而且我观你面相,财帛宫染红,想必钱才到账没多久,从你的账户还能查到是哪个幕后主使给你转的这笔钱。”
若刚才是觉得对方调查自己,心中心虚,而此刻说出这笔钱来,他已经有些慌了。
“而且你口口声声孽力反噬,你怎么不相信你自己会受到孽力反噬?”
“你胡说什么?”
“你早些年还没靠算命起家的时候做过一年赤脚大夫,还用过符水‘救人’,坑骗的多是没钱就医的乡亲,最严重的就是曾用符水害死过人,还是一尸两命,死因难产。”
小团子口中话语连珠,奶音一句一字都让他心头大骇。
中了!
“而且自此改名换姓,来到了京市,我倒是问你,你能承受的了这孽力反噬吗?”
那双漆黑的眸直勾勾的盯着他。
他浑身一怵。
莫名好像看见了他从那小地方离开之前,在那家人门外站着看着宗族的人将她从房内抬出来,一双空洞漆黑的眸都没闭上。
孽力反噬?
他要是相信,他就不会再继续做这一行了。
最怕的就是活人报复,但那都是多少年前的事情了,监控在那地方都没普及,这种封建迷信的案件发生了也就发生了,也不会有人想着要去报警。
“你是水命水相——我还可以给你算的更准一些,你且说两个字来听一听。”
小团子双手抱胸,仰着小脑袋看人,气势却分毫不弱。
两个字能算出什么?
他咬定主意不认。
“我凭什么跟你说?你以为你是谁?你能给人定罪?那些都是假的,你有什么证据证明是我导致的?要真是我做的,我早就该造报应了!”
云宝哼了一声,侧头看向已经目瞪口呆的严渺。
“他姓什么?”
“冯,他姓冯。”
“水相命格,伪装姓冯,你多少学了点皮毛,该知道给自己起个其他姓名压住,去水为马,你原本的姓氏是马。”
小团子看着他瞪大了眼睛。
“你踏马的胡说什么呢?!”
那表面的冷静再也维持不住,又抬手想要动手。
江姥姥在人来之后很快已经被送到楼上去,这种事情可不能让她大动肝火。
一直没说话的江姥爷在这个时候出手。
虽然年纪大了,腿脚有些毛病,但这一动手,就知道轻重了。
干净利落的放倒,姿势极其标准,将人扣在地上,发出咚的一声。
“老子二十年前抓了好几个抢劫犯,奖章都在抽屉里放着呢,你敢在老子跟前动手?”
江姥爷格外平静,话也慢吞吞的,意思却格外的狠。
严渺:——卧槽?
我们家是只有我一个废物吗??
被按到在地的人心里惊慌失措。
小团子蹲下身子,“你不是不信什么孽力反噬?你说一个字,我给你算算你什么时候孽力反噬。”
被牢牢的压住,背后还不知道被谁趁乱踩了一脚,
过往的一些事情被扒出来,他心中惊慌失措,正不知道该如何是好,一边理智告诉自己不可能有这种事情,一边又止不住的恐慌——要是没有这种事情,这小孩子怎么可能知道这么多?
惊慌失措之下,他抬头——
江家内堂悬挂着一副毛笔字画。
上面正气飞扬——‘人间正道是滄桑’。
“滄。”
他看着那画中正气,终于说了一个字。
倒想要看看云宝到底能算出什么来。
听见这个字,小奶团子回头看了一眼字画。
“繁体‘滄’?仓乃家中之君,本应该是一个家庭中最大的,不过现在你全家只有你一口人,这也代表着你,而字中有尹却不能出头,说明你上面还有人压制,你该是给不少老板打工,靠着算命给他们敛财,而又云:‘沧海桑田’,你在最近将会迎来最大的变故,如果你是农家人,那这个变故对你有利,但很可惜,算命在以往也是跑江湖的,对事业不利,最主要的是——”
小团子看着他脸色逐渐苍白,没停继续开口。
“沧桑连称,桑与丧谐音,可能会有性命之忧,你又命属水,‘滄,寒也。’所以才说沧海难为水,你为水命,最后也将会跟水寒有关,水寒为冰雪,今年,冬日冰雪天,你的性命之忧将来。”
“你别危言耸听——”
他愤愤开口。
“当然了,性命之忧是在将来,但重大变故却在现在,你来到这里之后,因为不满足给老板们打工,应该还欺骗了不少穷苦人家吧?现在的人可比以往的人要聪明。”
小团子歪着小脑袋说的认认真真。
看着对方苍白且不断流汗的一张脸。
软乎乎的小奶音好似有些安慰的开口。
“怕吗?”
这能不怕吗??
他第一次觉得心中战栗,说不出话来。
“死了就没事了。”
偏偏小团子还一本正经给了下面的一句。
严渺:……?
你是魔鬼吗?
云宝已经转身,去找了自己的小布包,将里面的浮尘抱起来。
渊尺浮尘金色的柄在剩余的晚霞余晖中亮闪闪的,上面的刻度,让假算命的瞳孔微缩。
他虽然看起来也就三十多岁的样子,但实际也就是保养得当,今年已经四十多岁快要往五十上奔了,前尘往事对他来说早就记得不那么清楚。
但在这个五六岁的小团子举起这拂尘来的时候,他却像是一下子回到了三四十年前,他那个道士养父恨铁不成钢,手中握着一把尺教训第一次小偷小摸的他。
他虽然吃这碗饭,但从不信神魔。
也不相信他口中所说的孽力反噬,对他那养父口中真有人能够窥探天道也不以为然。
老头子那么相信,老头子得到什么了?
还不是只有贫苦的生活?
但此刻,他第一次遇见这种事情,陷入了深深的茫然与无措。
又听了这话,恍惚之间倒真像是看见那老头子暴跳如雷拿着尺子往自己身上砸。
小团子一连在他脑袋上锤了三下,将最后那点道缘给锤没了,才收手抱着拂尘。
“醒了!老江!快来,闺女醒了!”
楼上忽的传来江姥姥的惊呼。
众人一懵,还来不及高兴,严渺就已经冲上去。
“姥姥!姥姥!你快吃个药!别情绪激动!!”
江姥爷也顾不得这个已经没有了力气,像是烂泥一般瘫着的人。
刚刚松懈了一瞬,这人忽的暴起,挣脱了束缚,因为距离门口很近,他直接蹿出去。
管逸康也一懵,下意识想要去追。
江姥爷看着倒是冷静。
“别纠缠,报警,说他诈骗。”
“行,我跟一跟看看他去哪儿,不上去跟他纠缠。”
管逸康这边开口,一边打了报警电话,一边出了门。
江姥爷让几个人跟着上去,自己也匆匆上楼。
-
江明月醒过来之后精神头一下子好了很多。
手中端着一碗蔬菜粥,小口小口的喝。
那种温婉清丽的长相,一举一动皆是礼仪。
不过那双眼眸一看,就知道不是什么柔软的大家闺秀。
“我感觉我做了一个好长的梦。”
她还有些惊魂未定,按着自己的太阳穴。
“我听见好多人围着我,说让我去死,还说什么——哦,说什么狗屁的真爱无罪。”
她想起这个糟心的梦,还有些嫌弃。
“我总不会是跟严启越那狗杂种离婚之后,被周围人洗脑了吧?那小三算什么真爱?”
这口吐芬芳真是一脉相承。
江姥姥才吃了药,有些哭笑不得,将这事情讲了讲。
江月明有些懵。
第一反应是你别是被骗了。
才又听说小团子真救了她妈妈一命,才倒吸了一口凉气,觉得世界观都被颠覆了。
等到小团子进门。
看见那双圆不溜秋的猫瞳,脑袋里只剩了一个想法。
撇去这亮亮的,不谈。
这也太可爱了吧?
但——
“都要入冬了,不会冷吗?”
她小小开口。
曾经也有过这样想法的严渺连连点头。
“我也觉得。”
“云宝有帽子,云宝不冷。”
小团子也听见了,奶音软声软气,走过来仔细看了看她的面色,才点了点头。
“按照阿姨刚刚的说法,之前那个香炉的主人估计多数都是一些人的外室,所以对阿姨才仇恨值这么大。”
小团子软声软气,声音沉稳,说话条理清楚显得很是可靠。
“不过阿姨你放心,现在已经没问题了,只要好好养好身体就行,不用去顾忌其他什么。”
小团子认认真真点头,拍了拍自己的小胸脯。
用行为表示——云宝,可靠!
实在是太可爱了。
“阿姨最近可能虚弱一些,也是跟我之前说的那样,你们都多吃一些能上火的东西去去阴气,等精神好了就停,不然吃多了也还是伤身体的。”
小团子交代完,就被她亲哥哥抱起来了。
“好的好的,谢谢小大师,真是多亏了云宝。”
严渺连连开口。
又看向她姥姥姥爷。
她就说吧,这一次她找的人绝对可靠,以前的是骗子。
等把人送到了门口,小奶团子才像是想起什么一拍手。
“忘了让他把钱吐出来了!”
坑蒙拐骗,骗的钱一点都不比云宝少,这不能忍!
也就是这个时候,管逸康走回来,听见这么一句。
“没事,人已经被警方控制住了,账户也控制了,估计很快被骗的钱就能回来。”
严渺:“这么快?”
“可不是嘛。”
管逸康有些哭笑不得。
“我电话都还没打完呢,看着那人跑出小区,正准备叫车,就被周围窜出来的几个便衣给按住了。”
管逸康比划了一下。
“打听了一下,有人报警说他诈骗,骗他们说他老娘是因为邪祟入体才生这样的重病,要了多少钱,还要把家里一些还值点钱的东西扔到指定位置,破财消灾说看看能不能把命救回来。”
“又是这个套路。”
“恩,查到他后来会到指定的那些地方收东西,然后变卖做自己的财产,要是你家里人侥幸活了,别管医院医生多么努力,最后功劳都是人家的,要是没救回来,那就是时间晚了,或者破财力道不够,才导致了这个后果,坏的就是人家自己导致的。”
倒是给管逸康气笑了。
“那人葬了老娘越想越不对,就去报警了,已经控制了他账户,一直盯着他的行程,估计平时都有人在背后掩护着他,所以警察一时之间找不到抓捕的机会,不敢打草惊蛇,这下可好了。”
严渺恨恨的点头开口:“恶人有恶报!”
***
警局门口。
刚刚下了警车的假算命的被压进了警局。
透明的玻璃窗户内有人看见他的身影激动的站起身来,指着他骂。
假算命的已经破罐子破摔,见状只冷哼一声,没任何反应。
选择不是他们自己做的吗?
他说的话不也是他们自己相信的吗?
现在家人死了,就觉得全是他的错了?
至于那个小团子,在警察按住他的一瞬间,他就找到了一万种借口。
这些人总是道貌岸然的觉得自己就是正义,觉得自己能拯救很多人,满口的空话。
那小团子可能也是他们查到了他以前的事情,专门找了这样一个小孩来蒙骗他吧?
那小孩倒是个天才,表现的沉稳极了,一字一句听着也格外条理清晰,如果不是这样,他也不会乱了阵脚。
到了审讯室。
“马德阳,坐好。”
被人叫出真名姓。
他还是下意识哆嗦一瞬。
警察已经坐在了自己的位置上,抬头看着他。
“马德阳,知道自己为什么进来吗?”
“你们不都知道了,你们还问什么?”
马德阳无所谓的低头,呵呵一笑。
“倒也不必再这么框我的话。”
审讯人皱眉。
一拍桌子。
“什么有的没的?我告诉你,自己做了什么好好交代,还是说——”
警察对于这方面很是敏锐,看着对方的神情,忽的皱眉,“你除了那几宗诈骗之外,还做了别的事情?”
马德阳一愣,进而脸色煞白。
——
证据确凿,也不过两天的时间。
人人敬畏的算命大师已经成了阶下囚。
他穿着橘黄色的劳改服,夜晚缩在属于自己的小床上,也还是没能明白云宝到底是怎么回事。
周围安安静静。
跟他一同的几个舍友已经鼾声连天。
他却有些睡不着,盯着头顶的天花板。
恍惚之间,他看着头顶天花板的表情有些奇怪。
外面几乎每一光,但他却能将天花板看个清楚,连天花板上被雨水浸透的痕迹也看的一清二楚——
雨水浸透的污痕——?
之前头顶有雨水浸透的污痕吗?
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
周围室友的鼾声也停了。
一下子安静下来,沉浸又沉默的黑夜吞噬着一切,他有些茫然的想要动作,但很快惊恐的发现自己动弹不得。
而头顶的污痕逐渐变了形状,慢慢露出人形轮廓。
忽的从外面透过来一道银白光线,照亮那一双漆黑空洞的眼眸,一双手慢慢慢慢的靠近他的脖子。
外面轰隆一声。
晚闪电几秒而来的雷声让人心中更毛。
雨刷的一下落地,噼里啪啦。
脖颈被扼住。
他这个时候才接着外面接连不断的雷电看清楚这人的样子——还有那高高挺起的肚子。
“碰到了——能碰到了——这一次能全碰到了——”
脖颈上的凉让马德阳惊恐又恍惚,好似以前早上睡醒起来,他也经常觉得自己脖颈发凉,像是这个地方被凉风吹了一夜似得。
看着对方格外熟练的动作和那癫狂笑意。
鬼……
鬼啊!!!
救命啊!!!
他的下铺被上面剧烈的摇晃惊醒。
外面噼里啪啦落雨。
他下铺挠着头起身,“艹踏马的,你干什么?大半夜不睡觉,是不是想死啊?!”
他踩着梯子往上走了几步。
上铺的马德阳正张大了嘴,口中鲜血汩汩冒出,一条好似断舌的东西落在枕边。
他没忍住惊恐的叫喊出声——
——
这一次发现的及时,倒没有要马德阳一条狗命。
只不过少了舌头,他说不出话来,而且对于鬼神,不管是写字还是电子仪器的交流,警察都不相信。
更觉得是他自己装神弄鬼将自己给吓懵了,反而相信了那些东西。
而对于马德阳想要见一个五六岁的小女孩这种事情,两人又没有关系,加上马德阳弄得这出事故,上面自然不会同意。
只是给他换了一件单间,监控着他的一举一动。
而每天晚上,头顶不管是什么,那女鬼都会准时出现,恶狠狠的勒住他的脖子,力道一次比一次重。
马德阳也被检测出来了严重的精神问题,被送到精神病院治疗。
病院里充满了病人的嚎叫。
他呆滞的躺在床上,看着天花板的纹路。
很快,那东西就又会出现了。
他身子因为恐惧而剧烈的抖动着。
脖子上又被熟悉的冰凉触碰覆盖。
被掐的窒息昏厥过去的时候,他恍惚间好像看到了那个弓着腰的小老头,手中拿着那尺子。
“用尺子打你是让你知道,进退有度,要在心中!”
——‘举头三尺有神明,怎么不见神明让你的生活过的更好一点?’
稚嫩又不服气的声音恶劣响起。
这一次他终于听清楚了他养父说的那句话。
“不是寄希望于神明,是修心,做任何事情,不愧于行,才能身后清白,干干净净——爹没几年活头能把你纠正过来了,这得你自己去看,娃儿,起来,吃饭,吃完饭跟爹去认错!”
再次被掐醒。
毫不意外。
对上曾经被他害死的那人的脸。
极致的恨,在她离开的那一瞬开始就无法化解,包括周围没有动手但死死盯着他的那些眼睛。
包括偶尔听见的外面他们亲人的咒骂。
他面管恍惚。
倏而——泪流满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