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秦乘坐马车,返回兴武堂。
步入其中,便见众人坐在石凳上愁眉不展、唉声叹气。
宋孝廉闻声抬头,连忙站起身,拉起苏秦的手,老泪纵横道:
“秦儿……为师拦不住……为师拦不住……都怪为师没有照顾好孩子们,都怪为师啊……”
苏秦见老人这般自责,心中抽痛,更对刘雪桥三人恨得入骨了!
他安慰道:
“先生,这不怪您,您千万别这么说。”
苏秦扶着宋孝廉回到座位,生怕老人急火攻心,伤了身子。
毕竟宋孝廉已八十多岁高龄,若是因此生了病,身体怕是要承受不住。
苏旺祖抓住老人的手,道:
“宋先生,您老这么说,那不是打我的脸嘛,是我带长风进入兴武堂,今天的局面,都是我一手造成的。
若是您老因此伤了身体,我可怎么恕罪呦!”
宋诗诗伸手轻拍宋孝廉的后背,帮他顺气,道:
“爷爷,事情会解决的,您千万别太伤心了!”
宋孝廉长叹一声,自责地摇了摇头。
安澜之轻声道:
“现在不是纠结谁错谁对的时候,眼下,该想办法将那些孩子们带回来。”
宋孝廉不停点头,道:
“对,要把孩子们带回来。”
苏秦道:
“先生,您休息吧,这事学生去办。”
宋孝廉执拗地摇摇头,道:
“不行,是老夫没把孩子们照顾好,才让他们父母担心的,老夫去将他们带回来!”
苏旺祖道:
“我也去!”
苏秦道:
“二叔,您不能去,湖田县那边已经开工,您帮忙盯着工期吧。
今日咱们挑战国子监获胜,很多孩子都离开国子监,拜入咱们兴武堂求学了,不仅如此,胡大儒也要到咱们兴武堂任先生了。
现在咱们学生太多,这里已经放不下了,所以湖田那边必须加快工期,尽早让孩子们过去。”
苏旺祖还要执意。
苏秦抬手道:
“二叔,听侄儿的。”
苏旺祖无奈点点头。
宋孝廉抓住苏秦的手,道:
“老夫要去带孩子们回来,你不要再劝了!”
苏秦沉了口气,点头答应:
“好,那咱们走吧,先生。”
“好!”
……
众人离开兴武堂。
苏旺祖坐上马车,赶赴湖田县。
苏秦想要扶着宋孝廉上马车,却被老人轻轻推开。
“不,不坐马车!”宋孝廉道。
苏秦焦急道:
“那怎么行,先生,您的身体……”
宋孝廉抬手打断,道:
“老夫有什么资格坐马车,该走过去,让他们的爹娘看到老夫的诚意!”
宋诗诗急得跺脚,道:
“爷爷,路途遥远,您必须坐车!”
宋孝廉执拗摇头,竟直接迈步离开,甚至不用苏秦等人搀扶!
宋诗诗拉着苏秦的手,焦急道:
“苏哥哥,你快劝劝爷爷啊!”
苏秦看着宋孝廉佝偻的背影,心中五味杂陈,叹了口气,道:
“走吧!”
安澜之拍拍宋诗诗的肩膀,安慰道:
“有许老神医在!不会有事的!”
许思雀给宋诗诗报以肯定的眼神。
众人无可奈何,只能跟上宋孝廉的脚步。
距离兴武堂最近的人家,有五里路。
对于年轻人来说,五里路真不算什么。
但,对于八十岁高龄的宋孝廉来说,已是让他气喘吁吁,大汗淋漓。
苏秦和宋诗诗想要上前搀扶,却被宋孝廉伸手推开。
老人扶着腰,抬头看着紧闭的大门,慢步走上前去,轻叩三声。
不多时,
便听小院里有脚步声传来。
随着院门被打开,一名双手沾水,身穿麻衣的妇人,走了出来。
妇人见到宋孝廉和苏秦他们,突然愣住了,紧接着胸中怒火翻涌,但又因对方身份尊贵,只得忍着怒火,弯腰施礼。
可这时,
妇人注意到,宋孝廉气喘吁吁,尽显狼狈、疲惫之态,似是明白了什么,原本因为孩子身体抱恙而生出的愤怒,消散大半。
宋孝廉伸手虚扶,道:
“不必多礼,不必多礼,该是老夫向你们赔罪!”
妇人转头喊道:
“当家的,快出来!”
一名皮肤黝黑的汉子快步走出来,还以为是妻子遇到了歹人。
当看到苏秦等人后。
汉子也和妇人一样,愣在原地,很快缓过神来,连忙施礼道:
“见过,宋先生!爵爷!郡主!”
宋孝廉摆摆手,顺了口气,道:
“今日之事,都是我宋孝廉的错,是我没有照顾好你们的孩子!但,孩子们求学之心、求学之路,不可放弃。
你们要怪,就怪我吧!
宋孝廉,在此给二位赔罪了!”
汉子和妇人哪里受得过如此大礼,赶紧伸手将宋孝廉扶起来。
汉子道:
“先生,不是我们不想让孩子去上学,是不敢啊,今日若不是有许老神医在,孩子怕是要……”
这时,少年从屋子里跑出来。
他见到宋孝廉狼狈模样,心中抽痛,眼泪已是夺眶而出,呼道:
“先……先生!”
说着,扑到了宋孝廉怀里。
老人怜爱地抚摸着少年的脑袋,笑着点头:
“不哭,不哭,先生带你们回去,继续教你们读书!”
汉子和妇人见此场景,心里的防线,也慢慢松动。
终于,
化作一声长叹。
汉子道:
“先生,爵爷,郡主,还请你们保证今日之事不会再发生,不然,我真是不敢让孩子去兴武堂了。”
苏秦和安澜之点头,道:
“你放心,我们可以保证!”
汉子点点头,道:
“如此,就让孩子继续跟着先生吧!”
宋孝廉脸上终于露出笑容。
众人一同向汉子和妇人施礼,异口同声道:
“多谢体谅!”
汉子和妇人连忙回礼。
汉子问道:
“先生,还要去别家?”
宋孝廉点点头:
“一家不落!”
少年惊呼道:
“先生,那可要走三百里呢!我们闲来无事时,一起算过的!”
宋孝廉抚摸着他的小脑袋,笑道:
“即便是三千里,老夫也要走!”
少年拉住宋孝廉的手,仰头道:
“先生,学生陪您!”
宋孝廉笑得开怀,仿佛扫清一身疲惫,他颔首道:
“好!咱们一起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