倭寇撤走,
宁远城会迎来一到两天的平静。
将军府,议事厅内。
气氛压抑。
四位将军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眼神中带着审视。
外面根本没有粮草,一切都是苏秦为了锁定奸细而抛出的诱饵。
并且,这条鱼,成功咬勾了。
眼下,吴勤已经排除嫌疑。
苏秦和安澜之更是不用多说。
那么,
奸细就在刘良、郭潜和宋明之间了。
而刘良三人,皆是面露坦然,眼睛里写满了问心无愧四字。
议事厅里,没人提及有关于奸细的半个字。
苏秦破开安静,开口道:
“眼下,城中粮草最多还能吃两天,而王爷,还要五天才能到。
余下的三天该如何过?咱们都说一说自己的意见吧!”
话音刚落。
包括吴勤在内,宁远城的四位将军,一同低下头,做沉思之态。
吴勤,是真的在沉思。
而刘良三人,则在权衡。
这个问题若是回答不好,会被定为奸细的怀疑对象!
所以,必须要慎重!
苏秦看向刘良,道:
“刘将军,就从你先开始吧!”
刘良沉吟片刻,道:
“将军,末将以为,现在倭寇虽然退去,但定会派兵拦截于宁远城与连山城之间。
咱们可以派出探子瞧瞧这批倭兵的人数。
若少的话,咱们可以给另外三座城池去信,与之合围歼灭拦截于要道上的倭寇!
如此,后方三座城池,便能向我宁远城运粮了!”
话音刚落。
郭潜道:
“据末将观察,向倭寇大营撤退的倭兵差不多三千左右。
如此算来,于要道拦截的倭兵,至少有两千兵马!
而宁远城加上后方三座城池的兵马,有四千余人。
足以吞掉这支倭寇!”
宋明道:
“别忘了,咱们与连山城之间还有一座山在。
若是倭寇料到咱们要出兵歼灭,而早已派兵饶进山里埋伏呢?
到时候,被歼灭的就是咱们了!
如此一来,四座城池同时兵力骤减。
而倭寇却仍可于后方调来兵马。
咱们四座城池,恐怕会被倭寇轻而易举攻破!
整个燕州,都会被倭寇扼住脖颈!”
刘良道:
“那你说怎么办?”
矛头,瞬间指向了宋明。
宋明低着头,思量了一会儿,道:
“杀马!城里有七百匹战马,足够城里的士兵们,吃三天!”
话音刚落。
众人看向了苏秦。
企图在他眼中,找到一些异样的神情。
这条建议,无疑是令自己陷入险地的言语。
战马,一直都是稀缺资源。
优良的马种,基本都是从蛮族那边抢来或交易来的。
但令人遗憾的是,中原四国无论怎么饲养,都很难达到蛮族饲养时那般优良。
没了草原这一环境的配合下,马匹在中原饲养退化很快。
所以,在中原四国的法令中,私自虐、杀战马,是重罪!
七百匹,足够苏秦掉脑袋了!
可,眼下宁远城遭受围困,不杀马,将士们就要饿死。
若是苏秦向上请令,无论是陛下还是王爷,都会同意杀马这条建议。
但,难就难在‘请令’这件事上。
如何向上去信?一来一回间,宁远城的将士们早就饿死了!
可若是不请令,
苏秦,就会被扣上‘私自杀马’的罪名!
于情,陛下和燕王当然不会怪罪苏秦。
但‘于理’,朝堂上那些与苏秦敌对的人,可不管将士们的死活,他们只会在乎苏秦触犯了法令。
待到这场仗打完了,大军凯旋,他们就会高高兴兴地上奏弹劾,以此为由,斩了苏秦的脑袋。
苏秦沉了口气,抬起头,目光扫过众人,他轻声问道:
“诸位,觉得宋将军此法如何?”
刘良道:
“此法虽能解我宁远城眼下困境,但等这场仗打完了,将军您……”
苏秦抬起手制止,道:
“莫要考虑我,我的命与宁远城相比,微不足道。”
话音刚落。
四位将军一同站起身,施礼道:
“将军高德!”
苏秦颔首道:
“如此,就这么定下了,待到粮草耗尽,便可杀马,一切罪名,我来担着!”
“是!将军!末将告退!”
四位将军施礼后,转身离去。
议事厅内,只剩下苏秦和安澜之。
苏秦双手拄在桌子上,手指按压着太阳穴,道:
“除了要对付倭寇,还要对付自己人,真是……唉……”
安澜之道:
“一旦杀马,你的罪名就坐实了,就算打了胜仗,朝堂上那些文官也不会放过你。”
苏秦点点头,道:
“眼下先解决宁远城困境,杀马之罪,待回京再说吧!”
安澜之道:
“倭寇的细作刚才也在,虽已商量出解围之法,但恐怕他会从中作梗,让宁远城再陷困境。”
苏秦道:
“王府的暗卫和吴勤会看紧战马的。
另外,奸细也不见得会动手。
因为,你们陷入了一个误区。
他不是倭寇的细作,而是皇后的细作。
这二者之间,有本质上的区别。”
苏秦叹了口气,道:
“倭寇为的是侵占武国疆土,而皇后,为的是推倒燕王府!”
安澜之问道:
“王府若是倒了,燕州不就是倭寇的囊中之物了吗?这不仍是在卖国,不顾百姓安危吗?!”
苏秦摇摇头,道:
“不,你又陷入了一个误区。
驱除倭寇,守护燕州的不是燕王府,而是燕军士兵!
他们可以叫燕军,也可以不叫燕军!
燕王府不过是个名头罢了!”
安澜之表情一滞,沉默了。
苏秦继续道:
“燕州战事掀起后,随着皇后施展阴谋诡计,很多王府嫡系之将,会不得不犯军法、犯国法!
他们或在战时,或在战后被治罪,因此腾挪出空缺。
皇后便可趁机换上自己的人了。
至此,驱除倭寇之后,燕州仍是武国的疆土,而燕王府已经被架空,甚至倒台,而彻底在武国消失!”
安澜之紧咬下唇,柳眉紧皱。
苏秦道:
“奸细透露消息给倭寇,致使宁远城被围,或许不是为了让宁远城失守。
他为的,是将局势推到不得不‘私自杀马’上来!
即便我不来,被治罪的也会是吴勤。
但无论是我们二人谁被治罪,损失的都是王府。
这,就是皇后要看到的!”
安澜之气得浑身颤抖,眼眶微红,道:
“战场不该是玩弄权术的地方,这会害死很多百姓,很多将士!”
苏秦道:
“一切人、事、物,都是掌权者的工具!
战争、人命不是他们在乎的,他们只在乎,达到自己的目的。”
安澜之沉默了。
苏秦叹了口气,道:
“我最担心的,其实并不是皇后那些无法预料的阴谋诡计……”
安澜之抬起头,疑惑地看着苏秦。
苏秦道:
“我担心的,是南梁!
武国与南梁虽然同盟之好。
但,没有永远的朋友,只有永远的利益!
眼下局势还不算明朗,南梁选择观望着。
待到清晰之时,
南梁就该出手了!
或是暗中帮助倭寇侵略,表面继续与我武国友好。
或是出手共退倭寇,与我武国一起打断倭国的脊梁!”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