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匆匆而过。
宁远城中的粮食,彻底耗尽。
第五天的晌午,苏秦下令杀马,让将士们填饱肚子。
而吃了一餐饱饭后,
倭寇,再次将宁远城包围起来。
苏秦发现,
倭寇来时,队伍后面,跟着数十名武国百姓。
他们被绳子捆住双手,连成一串,跟着马匹奔跑。
若是没有跟上而被拽倒在地,便被马匹拖着前行。
倭寇们回头见到武国百姓的惨状,纷纷大笑不止。
苏秦转头看向吴勤,道:
“这帮倭寇,想要让咱们的士兵失去理智……”
吴勤怒目圆瞪,道:
“这数十名百姓里,定然有兄弟们的亲人!
若再被挑拨,恐怕,会有人忍不住啊!”
倭寇的简易营帐重新立起。
这时,
营帐帘子被撩开。
山田裕二从里面阔步走出来,他亦是抬头仰望。
苏秦与之隔空对视,二者视线之间宛若火花四溅。
山田裕二招招手,对身旁士兵,道:
“将这些百姓带到武国士兵面前来!”
“是!将军!”
倭寇士兵将数十名武国百姓,带到宁远城下,并用长刀逼着他们,站成一排。
山田裕二来到武国百姓身后,抬起头,高声大喊:
“武国懦夫们!你们看看,这都是谁?!”
话音刚落。
有好奇者,自城垛探出脑袋,向下看。
苏秦面色阴沉,吴勤气得一拳砸在城垛上。
安澜之别过脸,不敢去看。
“娘?!”
这时,一声难以置信的呼喊,自身旁传来。
一名士兵瞪大了眼睛,眼神即高兴又愤怒,他嘴里呼喊着:
“我娘没死,我娘没死,娘!孩儿来救您!”
下方,
老妇人听到熟悉的声音,抬起头来,见到日思夜想的儿子,眼泪夺眶而出,呼喊道:
“儿啊……我的儿……”
士兵跑到苏秦身边,噗通一声跪在地上,道:
“将军,将军,我娘没死,她没惨遭倭寇屠杀,她就在下面,将军,救救她,开城门,救救她!”
苏秦闭上眼睛,咬紧牙关。
这,就是山田裕二想要的结果。
这些百姓,都是倭寇在占领东面五座城池后,精挑细选出来的。
他们,是燕军士兵的亲人。
留到现在,就是为了今天,让燕军士兵失去理智。
五座城池沦陷,士兵们心中悲痛、忐忑。
他们想回去寻找亲人,被军令压着,不能离去。
那时,他们心里是有一丝理智的。
因为在看不见的情况下,他们心中留有希望。
认为,倭寇入侵时,亲人逃出生天了。
是这份类似于‘侥幸心理’的希望,支撑着他们。
而现在,
亲人就在眼前,是生是死亲眼所见。
任谁,也没办法控制住自己。
见到苏秦默不作声。
士兵一头重重磕在地上,声泪俱下,道:
“将军,我求求您了,您救救我娘吧,救救她吧!求求您,开城门,让我出去救我娘吧!”
“砰!”
吴勤一脚踹在那名士兵的胸口上,咆哮道:
“你疯了?开城门?你想害死整座城的兄弟?!”
苏秦是主将,有些事,他不能做。
而这黑脸,只能吴勤来做。
士兵捂着胸口,从地上爬起来,道:
“将军,我娘在下面啊!将军!我娘还活着啊!”
吴勤一把抓住士兵的衣襟,喊道:
“兄弟们的亲人,有多少惨遭倭寇毒手?!他们不难过,他们不想杀了这群倭寇,为亲人报仇?!
城门若是开了,大家都要死!
别说救你娘,满城的人,都要一起陪葬!”
士兵嘴唇颤抖,哭得上气不接下气,道:
“将……将军,我……我……求……求……”
吴勤一把将士兵推开,站起身,喝道:
“所有士兵!不准向外看!若谁转过头去!军法处置!”
士兵们握着长矛与弓箭,缩在城垛之下,他们闭上眼睛,眼泪顺着脸颊滑落。
他们大喊:
“谨遵将军之令!”
“为武国赴死!为燕军赴死!”
安澜之低下头,她肩膀颤抖,虽然哭着,但努力让自己不哭出声来。
那名士兵听到吴勤下令,转头看向安澜之。
他跪行到郡主身下,道:
“郡主!我……求……求您,您下令……您下令救我娘啊!”
可,安澜之怎敢下令。
士兵无助地看着苏秦、安澜之与吴勤,眼中满是绝望。
他再次将头,探出城垛,喊道:
“娘……孩儿……去救您……”
士兵的母亲见他竟一条腿搭上了城墙,立刻喊道:
“儿啊!别!别下来!别救娘!回去!回去!”
吴勤见他竟要跳下去,赶忙上前,一把将其抓住,道:
“醒一醒!醒一醒!”
山田裕二见此,阴笑着从倭兵手中拿过倭刀,来到士兵母亲身后。
他将倭刀,架在了这位母亲的脖颈上。
他呼喊道:
“武国士兵!我天国的刀刃,就架在你娘的脖子上!
来啊!下来救你娘啊!打开城门!与我们拼杀啊!
哈哈哈哈!”
士兵双眼猩红,拼命挣扎着:
“你放开我,我要去救我娘!我要去救我娘!你们不救,我自己救!”
士兵母亲闭上双眼,眼泪滴落在刀刃上。
她缓缓睁开眼,眼中闪烁着决然,她对着士兵大喊:
“儿啊!莫要被这群倭寇激怒!娘在临死前,能再见你一眼,娘已经知足啦!
儿啊!不能打开城门,不能害得别人丢了命!
你也不能下来救娘,这么高,摔下来,娘该多心疼哟!
儿啊,好好活着,听将军的话!帮娘报仇!帮燕州的百姓报仇!
记住,杀光这群倭寇,莫要再让百姓,死在他们手里!”
士兵猜到了母亲要做什么,拼命地向前探,想要下去与娘亲团聚。
吴勤眼眶红了,他抱着士兵,不敢撒手。
苏秦背过身,他不敢再去看,接下来要发生的一幕。
安澜之泣不成声,跪倒在地。
士兵母亲突然笑了一声,双眼慈爱地看着城墙上的士兵,像是自语,道:
“一晃,我儿也成了大小伙子了!”
话音刚落。
士兵母亲,悍然撞上山田裕二手中的刀刃!
“不——娘——”
士兵疯了一样,想要冲下去。
可却被吴勤死死抱着,他喊道:
“你想让你娘白死吗?!给老子回来!”
士兵一时之间急火攻心,‘噗’得一声,吐出一口鲜血。
紧接着,昏了过去。
吴勤赶紧将士兵拽回来,让其平躺在地上,喊道:
“军医!军医!”
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那名士兵身上。
眼中,满是愤怒、同情。
他们不敢去看墙外,他们怕,外面有自己的亲人在。
这时,
城外传来山田裕二的声音:
“武国的士兵们!精彩的表演,才刚刚开始!
这才死了一个士兵的母亲,还有很多人在呢!
咱们!一个一个的杀!
哈哈哈哈哈!让本将来看看!这,又是谁的父亲?!”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