郎逢源离开了琅琊城,向位于齐州的侯爵府而去。
郎春和郎峰也紧随其后,躲进了路羊城的总兵府。
在他们离开之后不久。
玉秋帮和黑店就帮苏秦找到了蛛丝马迹,并很快就确定了真凶。
此时,
伯爵府后堂。
苏秦端着茶杯,看着放在桌子上的锦盒。
里面装着什么,他没有打开去看。
但现在,他很想把这个锦盒腾空,装上郎春的人头。
安澜之问道:
“你,想怎么做?”
苏秦思量片刻,伸手按住锦盒,道:
“一命偿一命。”
安澜之面露担忧,道:
“想必现在,郎逢源肯定去向镇南侯求情,请侯爷出面,保住郎春。”
苏秦摇摇头,道:
“我说过,这事无论背后是谁,都要死!”
安澜之反问道:
“我不是阻拦你报仇,而是,我觉得此事该缓一缓。
你初来乍到,是需要镇南侯帮衬的,若是此事上驳了侯爷的面子,以后在南边境线上,怕是会多出些不必要阻碍。”
苏秦道:
“我与你,有不同的意见。”
安澜之虚心请教,问道:
“是什么?”
苏秦道:
“如果郎逢源懂得看局势,他就不会去镇南侯府,给侯爷添堵。
若是侯爷明事理,即使侯爷知道这件事,也不会出面。
如果郎逢源去了侯爵府,求了侯爷,而侯爷又出面调解了。
那么,我琅琊郡,也不屑与这样的镇南侯府交好。
有没有他们帮衬,对于我琅琊郡来说无伤大雅。
若是他们狗屁不通,这样的朋友,反而会拖了咱们的后腿!”
安澜之思量片刻,在心中分析利弊后,点点头,道:
“你说服我了。”
苏秦道:
“君子报仇,十年不晚,你的办法确实稳健。
若是换做其他时候,我肯定会听你的。
但现在不同,琅琊郡是边境,咱们刚来,民心还未拢住。
虽说我定下了官员不可欺凌百姓的规矩。
但口说无凭,
正巧,郎春毒杀了咱家的人,倒是可利用这个机会,杀她示众,拢住民心!”
安澜之道:
“你说的办法确实比我的办法要好,我不会心生怨气,而生出以后不再向你谏言的念头,你用不担心。”
苏秦被戳穿了心思,干笑两声,道:
“从湖田县出来前,不知怎么惹到了你,让你一直对我疏远,所以倒是有些小心翼翼了……”
安澜之闻言,美眸瞪了他一眼,轻声讽刺道:
“怎么,多情的苏大纨绔,也有扭捏的一天?”
苏秦苦笑一声,不敢再说话。
他看着安澜之,知道对方心里已经消气了。
他也就跟着松了口气。
苏秦很喜欢现在的氛围,两人以平常心态去交流意见,即便不被采纳,也不会生气,反而吸取对方的长处,来补自己的短处。
像是……一对生活了许多年,彼此默契的老夫老妻。
感受到苏秦热烈的目光,安澜之俏脸微红,低下头,道:
“早些准备吧,过不了几天,路羊城那边就会回信了。”
说完,心中小鹿乱撞,慌不择路地跑开。
……
齐州、镇南城,镇南侯府。
郎逢源在仆人的带领下,来到书房外。
阵阵读书声,正从里面传出来。
仆人刚要上前敲门通报。
郎逢源赶忙将其拦下,等待读书的空档。
屋内,
镇南侯‘卢啸林’坐在矮案的侧面。
一名白须白眉的老人坐在另一侧。
矮案中间,则坐着一位七八岁的孩童。
这孩童正是卢啸林的儿子,少侯爷,卢森。
“爹,这个字念什么?”卢森将书册挪到卢啸林面前,轻声问道。
卢啸林笑了笑,道:
“你爹我是个粗人,只会打仗,读书写字只会些皮毛,你还是问问先生吧,他比你爹我厉害多了。”
卢森摇摇头,道:
“娘说,会打仗的才是最厉害的!”
卢啸林宠溺地揉了揉卢森的脑袋,道:
“等你再长大些,爹就教你打仗!”
闻言,卢森眼中满是落寞,他低头看了看自己的脚,道:
“爹,我还是读书吧,孩儿的脚是跛的,不能骑马。”
卢啸林听到儿子的话,眼中满是心痛。
镇南侯膝下只有一子,可惜,是天生残疾,右腿比左腿短。
因为走路跛脚,少侯爷自下生以来,没少被人非议。
老头安慰道:
“少侯爷,不上马,也能打仗,侯爷的军帐中有很多谋士,他们,也不会骑马的!”
卢森眼中闪烁精光,道:
“当真?!”
老头肯定颔首。
卢森雀跃道:
“那我要做爹的谋士!与爹爹一起打仗!”
卢啸林捏了捏儿子的小脸,道:
“好,以后你就跟着爹,做爹的谋士!”
“咚咚咚!”
这时,
一阵敲门声响起,打破了温馨。
卢啸林坐直身子,侯爷的威严散发,沉声道:
“何事?!”
仆人在门外呼道:
“侯爷,郎总兵求见!”
卢啸林与庞城对视一眼,眼中满是疑惑。
他怎么晚了,来做什么?
卢啸林道:
“森儿,先去歇息吧!”
“是!爹爹!”
卢森艰难地站起来,一瘸一拐地走出书房。
卢啸林道:
“进来吧!”
郎逢源迈入房中,单膝跪地,施礼道:
“末将,参见侯爷,见过庞先生。”
卢啸林问道:
“这么晚过来,所谓何事?”
郎逢源张了张嘴,有些难以启齿。
卢啸林微微皱眉,不悦道:
“既然没想好如何说,就回去吧!”
郎逢源闻言,硬着头皮道:
“侯爷,末将想求您,帮末将保个人。”
“谁?”
“末将的妹妹,郎春!”
卢啸林眉头皱得更深了,心中不悦更盛,问道:
“你的妹妹,怎么了?”
话说到这,郎逢源也不敢再隐瞒,将郎峰、郎春与苏秦交恶的所有事,一股脑都说了出来。
说完,
书房内陷入寂静。
卢啸林的眼神中已经攀上愠怒,来自于自己手下总兵,不懂分寸,治家无方!
不等卢啸林说话。
庞城主动替卢啸林解围,道:
“郎总兵,你深夜至此,就是为了给侯爷添堵?为镇南军惹麻烦?!
你这不是在为难侯爷吗?
这件事是你郎家的错,如何让侯爷放下身份,去向苏秦替你求情?”
郎逢源双膝跪地,叩首道:
“侯爷,末将爹娘早逝,家人只剩弟弟妹妹了。
求您念在末将为您鞍前马后的份上,帮末将向苏伯爷说说情吧!”
卢啸林的怒火,已经到了嗓子眼。
庞城双眼满是失望,他没想到郎逢源会这般不依不饶。
可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
卢啸林若是再回绝,他与郎逢源之间必生嫌隙,甚至会波及到他与其他总兵的关系。
事情来得突然,侯爷想躲都躲不掉,可是又想不出好的办法,只能用询问眼神看向庞城。
庞城心里做好了唱黑脸的准备,道:
“侯爷,属下以为,此事,您断然不能出面!
郎春是动了杀心,要杀苏伯爵!
苏伯爵若是不领情,一纸罪状告到京城。
您也要跟着被责罚啊!侯爷,三思啊!”
郎逢源猛地抬起头,双目死死盯着庞城,咬牙切齿道:
“庞先生,休要左右侯爷决定!”
庞城毫不畏惧那愤怒目光,继续道:
“侯爷……”
郎逢源见庞城还要劝说,吼道:
“庞城!你这厮,是在间接害我妹妹性命!”
卢啸林沉了口气,道:
“好了!不要再吵了!”
郎逢源一头磕在地上,呼道:
“侯爷,末将求求您了!”
卢啸林站起身,道:
“苏秦这人,本侯还不太了解,容本侯先派人探查一二。
此事过后再议吧,你放心,苏秦顾及你这层关系,暂时不会伤你妹妹。
你先退下,去休息吧!”
郎逢源闻言,心中升起悲凉,他心里已经明白了卢啸林的意思,伏身叩拜,眼底生出愤怒、悲伤、怨恨交织在一起的复杂情绪,道:
“末将,遵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