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府中。
审问犯人得来的消息,陆续摆到了苏秦的案牍上。
翻看着卷宗,苏秦眉头紧皱。
燕州的官员,已经不是烂透了可以形容的了。
擅自更改朝廷征收规定,贪粮换钱,算是这些卷宗里,最小的罪了。
贩卖人口、倒卖官盐、甚至,苏秦还看到了卖土的!
燕州大地,是中原罕见的黑土地。
这种土地养分充足,非常适合作物生长。
为了钱财,贪官污吏们,将黑土挖走,偷偷运到了其他国家。
苏秦伸手按住卷宗,气得手都在颤抖着。
想起燕王和姬玉峰的告诫,心里的怒火和怨气更盛!
良久,
苏秦长舒一口气,站起身,向外走,想要透透气,缓解一下压抑心情。
出了门,已是天色见晚。
辗转来到后花园。
抬头看去,
却见安澜之坐在凉亭里,双眼出神地看着前方,不知在想些什么。
苏秦脚步迟疑了一下,当确定燕州贪官背后是长公主后,他有些不忍面对安澜之。
可当他迈入花园,脚步发出声音的时候。
安澜之已经转头看了过来。
苏秦无奈,径直走入凉亭,坐在了安澜之身旁。
气氛安静,略显尴尬。
陆红昭暗自摇了摇头,靠着凉亭柱子,喝着酒。
安澜之率先打破寂静,直截了当问道:
“燕州这些贪官背后,是姑姑?”
苏秦叹了口气,心里第一次觉得,女人该傻一点。
像姬玉灵、宋诗诗那般没心没肺是最好的。
像安澜之这样聪明,显然是为自己徒增烦恼。
苏秦点点头,道:
“是!”
安澜之咬紧咬唇,眼眶微红,眼泪在眼眶中打转,她的手抓紧裙子,颤声道:
“是啊,敢在燕州如此,又不被父亲管顾、治罪的,只有姑姑了!”
说着话,
安澜之两行泪水流出,划过脸颊。
苏秦略显手足无措。
安澜之的额头,轻点在苏秦的肩膀上,低声抽泣。
苏秦顺势将安澜之揽入怀中,让她在此时有个倚靠,放声哭泣。
“为什么……为什么……”
“姑姑为什么要这么做……父王怎么办……”
安澜之一边哭,一边自语着。
苏秦伸手轻抚安澜之的脊背,道:
“没事,有我在,我会拿捏好分寸的!”
“呜……”
寂静的花园里,只闻安澜之的哭泣声。
这位要强的郡主,在宁远城上没有哭,在琅琊城上没有哭。
却因为父王和最爱的姑姑,放声哭泣。
良久,
安澜之从苏秦的怀抱中离开。
苏秦捧起她的脸颊,为她擦干泪水。
安澜之哽咽着说道:
“你……一定……要……保住……保住那些为武国……效力的……燕军!”
苏秦坚定点头,道:
“一定!”
说完,
苏秦再次将安澜之揽入怀中。
不知不觉,
夜色渐深。
安澜之在哭泣中入睡,被苏秦抱到了房中安眠。
一夜无话,
翌日,苏秦带着人马,离开锦城,前往下一个地点。
辽城!
……
京城,长公主府内。
锦城的事,已经传到了长公主的耳中。
小婵站在主子身旁,表情小心翼翼,连呼吸都刻意放缓了。
长公主冷声问道:
“锦城,死了多少人?!”
小婵道:
“回主子,只死了赵徳一人,不过,所有罪证,已经全部被苏秦带走。
剩下的人,罪情过于严重的,关押了,罪情较轻的,打过板子后,释放了。”
小婵继续道:
“听闻,太子向苏秦去了信,让他拿捏好分寸!同时,燕州知府屠玉山也到场了,避退众人,与苏秦密谈。
之后,苏秦就改变了想法,没有将所有涉案人员都杀了。”
长公主呼吸都在发颤,点点头。
小婵问道:
“主子,用不用,让所有人都停下来?避过这次风声?”
长公主心里在做着斗争。
良久,
长公主摇摇头,道:
“不能停,玉蝉那边等不了,必须在他就番时,拿到钱,帮他招兵买马!
反正这次之后,本宫的生意都将被尽数斩去。
就利用好这次,多取一些吧!”
小婵道:
“主子,苏秦那边闹得动静很大,下面的人怕会不服从啊……”
长公主道:
“当初让你集中藏匿起来的罪证,全部找出来!威胁他们!”
“是!主子!”小婵道。
长公主突然问道:
“苏长风,如何了?”
小婵道:
“主子放心,那小子在咱们的帮助下,已经在户部坐到仓部郎中一职了!”
仓部郎中,掌天下军储,出纳租税、禄粮之事。
长公主问道:
“是今年刚刚上任?”
小婵颔首,道:
“是!主子!”
长公主眼底闪过一丝狡黠,道:
“正好户部核查,各地粮产核算一事皆要由他负责!
你去操办,借此机会,让他也陷到燕州那边的案子里去!”
小婵眼中闪烁精光,奉承道:
“主子英明!”
长公主冷笑道:
“他苏秦不是要查吗?本宫就要看看,他查到自家人头上时,是杀!还是息事宁人!
那苏旺祖只有苏长风这一个儿子。
他苏秦不是重情重义吗?
有能耐,就将他二叔这独子杀了!
呵,若是敢息事宁人,
本宫就要参他徇私枉法之罪!”
小婵激动道:
“主子英明,如此一来,咱们就可以反败为胜了!将那苏秦制衡住!”
长公主摆手道:
“快去办吧,动作快些!”
“是!主子!”
……
苏府,饭厅内。
桌子上,摆着美味佳肴。
但,只有苏长风一人坐在首位用膳。
喜儿作为妾室,只能抱着孩子,站在一旁看着。
“呜哇……呜哇……”
这时,
婴儿响亮的啼哭声响起。
打破饭厅里的安静。
苏长风停下碗筷,眉头紧皱,喝道:
“以后在我吃饭的时候,别让这孩子哭闹,打扰我用膳!”
喜儿紧咬着下唇,眼神怨恨,回怼道:
“婴孩哭闹实属正常,是你我能控制得了的?”
苏长风喊道:
“要你何用?!连个孩子都照看不好!”
喜儿眼眶微红,道:
“是啊,我怎能比得上何小姐!”
苏长风闻言,直接将手中碗筷摔在地上。
“咔嚓!”一声。
孩子的哭声更大了。
喜儿连忙轻拍婴儿的脊背,道:
“不哭不哭,娘在这,娘在这!”
苏长风指着喜儿道:
“以后在我面前,该称妾身,你有什么资格自称我?!
另外,别再和我阴阳怪气,你连何小姐的半个手指都赶不上!
呵,一个青楼女子,能入我苏家之门,已是荣耀。
还妄想与何小姐比肩,真是不自量力!”
苏长风站起身,道:
“你自己好好反省反省吧!贱妇!”
说罢,
迈步离开饭厅……
喜儿眼角流出泪水,顺着脸颊,低落在孩子的衣服上。
可,没人能够安慰她。
自从被姬玉峰逼着嫁给苏长风,她没有过一天好日子。
虽然父亲被释放,但也只能做个寻常百姓,目前暂住在这苏府中,整日还要遭受苏长风的白眼。
父亲不被尊重,自己不但成为姬玉峰的弃子,还要每日被苏长风侮辱、谩骂,她又与昔日的心上人,再无可能!
一桩桩、一件件。
让,
喜儿眼中的怨恨,变成了怨毒。
她的心里,动了杀念……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