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故伸手入怀,取出一封文书,双手奉上。
高文相立刻伸手去接,没给姬玉蝉反应的机会。
姬玉蝉微微皱眉,但没多说什么。
高文相端详文书,看着上面陛下、工部、三殿下和琅琊伯的大印,点了点头,道:
“殿下,确是军器运输文书无疑。”
看着递过来的文书,姬玉蝉没有伸手去接,道:
“既然高大人确认无误,便不需孤再看过了。”
高文相将文书递回给何故,道:
“既然这船上乘载的是军器,那么孔家的人,便是逆贼!”
一句话,
让孔笙同掉进了冰窟窿里,咚得一声磕头在地,呼喊道:
“殿下明察,大人明察啊,草民不知这船里,装载着军器啊!”
姬玉蝉瞥了孔笙同一眼,看向高文相,但没敢帮着孔家人说话。
船里装着军器,孔家人敢拦,便是谋逆之罪。
别说撞碎他们的船,就是将孔家人满门抄斩,都不为过。
但,这事发生在青州。
若是压不下去,
姬玉蝉和高文相都逃脱不了罪责。
这是苏秦给他们出的难题。
要么灭了孔家,你们俩也跟着挨板子。
要么,这事谁也别管,让孔家自生自灭!
姬玉蝉和高文相,当然会果断选择后者。
即便孔家身后有长公主做靠山,但这和他们又有什么关系?
一个是皇子,一个是陛下的嫡系。
在他们眼中,长公主可敬,但不惧!
何故看着姬玉蝉和高文相,将文书收入怀中后,施了一礼,说出苏秦提前交代好的说辞,道:
“殿下,巡抚大人,有件事,末将需要和您二位上报一声。”
高文相知道,肯定是苏秦的后招,道:
“什么事?”
何故指了指跪在一旁的孔成鹏,道:
“殿下和巡抚大人有所不知,此人,是被孔家赶出来的子嗣,孔成鹏!
他想要去益州认祖归宗,但,孔家人不许!”
高文相眼睛滴溜溜一转,立刻理会何故的意图,道:
“哦?如此说来,这些被撞碎的船只,是孔家拦截孔成鹏的?
孔家不是来截军器的,而是截他的。
孔成鹏一怒之下,这才命令船只撞上了孔家的船?”
何故笑了笑,道:
“是!大人!”
高文相故作恍然大悟之态,道:
“原来如此!那这就是孔家的家事了!”
姬玉蝉环顾四周,发现琅州的船只在船头上加了钢板,除了一些划痕外,没什么大的损伤。
他转头看向孔笙同,问道:
“何故所说,是实是虚?”
孔笙同咬着牙,道:
“何总兵所言,千真万确,孔家并不知道船内有军器,若是知道,给草民一千个胆子,也不敢拦。
草民只是为了拦住孔成鹏!”
高文相和姬玉蝉对视一眼。
高文相道:
“殿下,既然是家事,咱们官府就不方便再参与了。
就让他们自己料理吧,只要军器不出岔子便可。”
姬玉蝉点点头,唤道:
“何故!”
“末将,在!”
“看紧船上的军器,若丢失半件,孤,拿你是问!”
“是!殿下!”
说罢,
姬玉蝉直接转身离开。
高文相拍拍何故的肩膀,低声道:
“回去告诉苏秦,这算他欠本官个人情!”
何故嘿嘿一笑,点点头道:
“得嘞,末将定将此话带到!”
高文相想到苏秦把他也算计进去,轻哼一声,拂袖离去。
……
甲板上。
何故坐回椅子上,翘着二郎腿,看着孔笙同。
官,走不了了。
江湖,也走不了了。
孔笙同现在满脑子浆糊,不知该如何解决了。
这时,
之前返回孔家祖宅,验证族谱的人,回来了。
当急促、慌张的脚步声响起。
孔笙同见到那人愤怒、屈辱、难以置信的表情,突然感到全身无力。
孔家的族谱,被递到了孔笙同面前。
孔笙同双手颤抖着接过,然后,缓缓打开。
他的眼睛在族谱上寻找,
终于,
在一支早已经断了香火的嫡脉上,发现了孔成鹏的名字。
若是按照辈分来看,
孔笙同该叫孔成鹏一声叔叔。
可,
若是通过年月来看。
孔成鹏按照族谱记载的传宗顺序活着,该他娘的有一百多岁了!
何故见到孔笙同铁青的脸色,双臂环抱于胸,嘴角难掩笑意。
和伯爷斗?
他们行吗?
他们有那个实力吗?
伯爷能把他们孔家玩碎了!
孔笙同合上族谱,咬紧牙关,从牙缝里挤出一句话来:
“孔成鹏,你他娘的真能活啊!”
孔成鹏憨笑两声,拍了拍自己的大肚子,道:
“呵呵,心宽体胖,故而命长,承让!承让了!”
孔笙同只觉胸口被一块大石头压着,喘不过气来,额头青筋跳动着,终于嗓子眼一甜,一口鲜血喷了出去。
孔云龙连忙扶住孔笙同,喊道:
“家主,家主!您没事吧!您没事吧!”
孔笙同将孔云龙推开,死死盯着何故,道:
“你们到底想怎么样!”
何故指了指孔成鹏,道:
“不想怎么样,让我家掌柜的,认祖归宗!”
孔笙同双目猩红,道:
“不可能!不可能!”
何故指了指身后,道:
“忘了告诉你,孔成鹏的父母不只他一位孩子,其实二老,在外面开枝散叶了,
你看,身后这些人,都是这一脉的!
他们虽然没在族谱上,但都想等掌柜的认祖归宗后,把自己的名字也加到孔家的族谱上!”
孔笙同定睛看去,三十条船上,站着近百名假扮伙计的狼牙军士兵。
他们,都盯着孔笙同。
何故站起身,指着孔成鹏,呼喊道:
“你们,称呼他为什么?”
山呼海啸声,在江面上传开:
“大哥!”
何故向孔成鹏挑了挑下颌,问道:
“你管他们叫什么?”
孔成鹏激动地红着脸,颤声道:
“兄弟!”
何故看向孔笙同,道:
“不让孔成鹏认祖归宗?你问问,他的兄弟们,答不答应?!”
排山倒海般的呼喊,再次袭来:
“不答应!不答应!”
何故笑道:
“孔家主,这可不是江湖上的兄弟,可都是你们孔家的血脉,怎么?你不希望孔家壮大?”
孔笙同心里的怒火已经无法用言语来形容了,只能不停怒骂着:
“恶徒!无赖!不得好死的东西!你们不得好死!”
何故道:
“无赖?那就无赖到底吧!”
“孔成鹏,带着兄弟们,去益州!
见一见你们这一脉的祖宗!”何故道。
孔成鹏咧开嘴,道:
“妥嘞!”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