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爷!二爷!”王德在客厅朝卧室急喊。
李长昼对李碧微使了一个眼色,李碧微本可以不躲,说自己是因为大哥死了,伤心至极,跑来找二哥,但心虚的人总要做心虚的事,她急忙躲衣柜里去。
还好没躲被子里。
小萝卜就在被子里。
她蜷缩在李长昼的身边,抱着膝盖,快把自己卷成一个球了——依然给人一种在不停念叨‘看不见我看不见我’的感觉。
“进来。”李长昼手握住从胸口跑出来的蛊虫。
“二爷,”刘德冲进来,脸上的皮肤似乎都急着要去做什么,“大爷死了!”
“死了?谁死了?”李长昼一愣。
——蛊这东西从来没遇见过,眼睛王蛇又必须吃下毒药后,才能解对应的毒(蛇毒除外)。
——李碧微这個女人......
“大爷,大爷李必昌死了!死在他八仙桥的宅子里,同时死的还有丐帮·万铨、洋旗袍店·吴蔼芳、铁胆武馆·孙克胆、宋城商业银行董事长·谢玉树、英国传教士·丹恩、道门的得意门生·张一风和徐茂树。”
——.....很有威胁,但要杀了——
——首先,不能确定自己身上还有没有蛊虫。
——其次,他对“妹妹”很难下手,李碧微也不是因为仇恨要给他下蛊——男人对女人的因爱生恨总是不那么十分计较。
——其实要杀也没什么问题,这只是一段过去的历史,李碧微早就死了,但最重要的,是杨清岚前不久刚下了圣旨——勿以恶小而为之。
“另外——”
“另外什么?”李长昼问。
——但也不能就这么放过她,一个是可能威胁到自己的人。
“另外,”刘德迟疑了一下,“二爷您让挂在城门上的刺客,尸体出现在案发现场,有人说.....是您.....”
刘德只敢传达意思,不敢把话说全。
外面的人只是怀疑,但他可是知道,李长昼真有杀人的本事,那具刺客的尸体就是最好的证据。
李长昼若有所思地躺回床上,双手枕在脑后。
过了一会儿,他问:“大帅呢?”
“去现场了!”刘德忙说,“二爷,您看我们是不是也要过去?”
李长昼沉吟一会儿,开口:“去准备汽车吧。”
“是。”刘德连忙退下。
他一走,李碧微从柜子里出来。
“二哥,你这么敷衍,不怕被说闲话吗?装无辜也装得像一点。”她略微埋怨道,脸上却全是笑意。
“是祸躲不过,装不装都没用,你赶紧回去收拾,待会儿和我一起去。”
“好。”
李碧微也知道现在不是谈情说爱的时候,赶紧回自己的院子收拾打扮成哀伤的样子。
李长昼从脑袋后面拿出右手,打直手腕,摊开手心,眼镜王蛇从虚空中游出来,将掌心的蛊虫吃下,又一口咬在李长昼的右臂上。
等眼镜王蛇松开嘴,返回虚空,李长昼掀开被子坐起来。
“走了!”他一把抓住还蜷缩在那儿的小萝卜。
为了让小萝卜贴身跟着他,他今天刻意穿了长衫和马褂,小萝卜躲在宽大的袖子里。
“记着,有危险就提醒我。”
“你就不能躲起来嘛!”小萝卜十二万分的不满与不情愿,和李长昼完全谈不来。
‘干脆杀了她,把「避死延生」弄在自己身上。’李长昼让整个念头在心里一闪。
“知道了知道了,我知道啦!”小萝卜躲在袖子里瑟瑟发抖。
李长昼微微笑了一下,哪怕看在李浅夏的份上,他也不会杀小萝卜,不过可以尝试一下剥夺活着的玩家的技能(当然会先拿别的玩家实验)。
李长昼和李碧微趁车赶往案发现场。
“二爷,抱歉,大帅有令,任何人都不能进去。”一名军官拦住他们。
宅子被里三圈外三圈的围得水泄不通,再高的武功,在这么多杆枪面前,也只有死和逃的选择。
“我们也不能进?”李碧微喝道。
军官一脸为难:“三小姐,大帅特意交代了,二爷和您不准进。”
李碧微秀丽的五官略微一沉,看向李长昼。
“回去吧。”李长昼面无表情。
两人回到车上,车内气氛凝重如水。
“二哥,李兴华恐怕是真的怀疑你了。”李碧微说。
李长昼一言不发。
过了一会儿,坐在前头的刘德,忍不住开口:“二爷,您现在是大帅唯一的儿子,现在大帅在气头上都没有找您问罪,等过段时间,大帅气消了,肯定会原谅您。”
李碧微冷笑一声:“没得选罢了。”
“不管是不是因为没得选,现在的局面已经是最好的局面。”李长昼忽然笑起来,完全没有悲伤和忧虑。
李碧微也笑起来,紧接着,刘德也笑了。
李必昌一死,李长昼成了唯一的继承人人选,这车上的人,谁能不笑?连司机都感觉自己要发达。
“对了,爷,”刘德把‘二’字拿掉了,“后天的芍药舞会还办吗?”
“办,当然办。”
“二哥,还是算了。”李碧微劝道,“你这不是火上浇油吗?”
李长昼要的就是火上浇油,让李大帅多气几天。
◇
八仙桥,案发现场。
李兴华坐在上首,看着眼前并排的九具尸体,面无表情的脸上,脸部肌肉不受控制地抽动着。
“高手。”一长衫老人从尸体边站起身,放下挽起的袖子。
“能看出是谁吗?”李兴华沉声问。
长衫老人目光在龙卷风的脖颈上一扫,扭断脖子的指痕一片模糊(「属性面具」)。
“只能看出是名男性。”长衫老人的目光又一一扫过老万的天灵盖、柳树男的眉心,“力道很强,还有暗器。”
“有认识这样的高手?”
长衫老人摇头。
沉默良久,李大帅脸上的肌肉忽然不再抖动,他冷漠地说:“你今晚去试探一下长昼。”
在这个死了儿子的军阀大帅面前,长衫老人忽然笑了一下:“试探倒是没问题,但如果真是他动的手......”
李大帅脸上的肉又抖了起来,寒声又无奈地道:“教训一顿就行。”
“我不是这个意思。”长衫老人回答,“如果真是他干的,以他这样的身手,我恐怕不能留手——当然,我会尽力,但大帅一定要让我试探,必须为这种可能做好准备。”
李大帅眸光闪了又闪。
他忽然全身没了劲一般松懈下来,扶着椅子,略显困难地站了起身。
“算了。”声音疲惫,那个总是精力旺盛,一路从土匪、士兵、军官、司令,当到大帅的男人,此时像是一名被生活磨了一辈子的老人。
李大帅带着人走了,9具尸体也全部被带走。
“师傅,”一名中年男子走到长衫老人身边,低声说,“您觉得会是谁干的?”
“宋氏、赵氏、李长昼,还有一些小势力,都有可能,这谁能猜到。”长衫老人对此浑不在意。
“真有可能是李长昼干的?”
“不太像。”长衫老人说,“要不然没道理会把悬挂在城门上的尸体留着,当然也能是自污。”
“不过真奇怪,李兴华为什么忽然放弃?大儿子可是死了,二儿子的怀疑又最大,居然调查都不调查。”
长衫老人不屑地笑了一声:“他现在巴不得是李长昼亲手干的,反正大儿子已经死了,不如指望活着的二儿子身手真高到这地步。”
“不说这些。”他话锋一转,“我替李兴华办了这么久的事,他终于答应派出舰队,助我杀海妖,这才是大事,你快去准备。”
“是!”
◇
“李大爷李必昌被暗杀!”
“大亨、馆主、帮派首领陪葬!”
“卖报,卖报!”
一群报童,赤着脚,身上穿着破旧的单衣,拿着还热乎的报纸,在街道叫卖。
“给我一份!”
“好嘞!”
“给我来一份!”
每一名报童,都被许许多多的人稳住,这些人又散开,被其余的人围住。
消息犹如长江黄河般分流,转眼,水系已经发达到布满整个宋城,很快也会蔓延到整个夏国。
纷纷扰扰一大堆的报道,总结成两个消息——
一,李必昌死了,李长昼成了李氏军阀唯一的继承人选;
二,李大帅全力调查这件事,杀了很多人,发布了更多的通缉令,但没有责问李长昼一句,只是也没见任何一面,连案发现场都不允许他进去。
当天晚上,又发生一件轰动全城的事。
李家三小姐,李碧微,在花园里被一条毒蛇袭击,现在昏迷不醒。
原本李必昌死了都没取消的芍药慈善舞会,终于被李长昼取消了,李大帅派了三百名士兵,护卫大帅府。
外面纷纷扰扰,大帅府里人人自危,李长昼却在自己房里怡然自得。
和李碧微缠斗许久,吃了满肚子蛊虫的眼镜王蛇,再次咬了李长昼一口。
先是脑袋里发痒,随后额头鼓起一个包,包沿着侧脸、脖子、肩膀、手臂,最后从掌心钻了出来。
一只小型章鱼似的虫子。
在小萝卜看妖怪一样的眼神中,李长昼挠了挠脑袋,里面还残留有麻痒。
李浅夏也一脸嫌弃和恶心。
“我知道你和妹妹的关系一直很好,但是没想到会这么好。”收起表情,她又调侃道。
“胡说什么。”李长昼瞥了她一眼,“李家次子根本不叫李长昼,现在也是我的自己身体,我妹妹只有你,怎么,你要和我的关系变得‘没想到会这么好’吗?”
“呕——”
“不过,哥,你就不能担心身上还有金冠(眼镜王蛇)没吃到毒?”
“到时候再把李碧微救醒不就行了?毕竟妹妹那么爱哥哥。”
“呕——”
眼镜王蛇本身就有全部的蛇毒,在意大利又吃了亚费罗娜能弄到的全部毒药,让一个人昏迷太简单了,选择甚至丰富到眼镜王蛇自己都要犹豫。
李长昼不管被他弄得呕吐的妹妹,拿起杨清岚信——昨天那封只写了衣服尺寸。
「入乡随俗——亲爱的密斯脱·李:」
「衣服收到了,很好看,素净,是我喜欢的风格,钱从你欠我的上面扣——1928年的衣服,最多值5角。」
「你关于列车的猜想我也认可,不过这些事想了也没有意义。」
「替我问一下小萝卜,问她是否愿意进入蜜罐世界负责挤奶,莪们负责她的安全。副本时,还可以带上她。(候车厅里能花钱购买团队车票,从三人变成四人、五人、甚至六人,但价格昂贵)」
「另,李必昌死的那天晚上,有两个人来见了春皇,我问了浅夏,似乎和逃走的两个人很相似,你收到信后和浅夏一起过来,我还在芭蕉树后等你们。」
「最近在学《白蛇》,很喜欢里面一句台词——贤姐姐你虽是真心不变,那许仙已不是当日的许仙。叫天下负心人吃我一剑!」
「杨」
李长昼坐立不安,毛骨悚然。
自己干什么了?今晚叫自己过去,到底是对付春皇,还是去吃她一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