烧开的茶水发出尖锐的嘶鸣。
水汽冲开壶盖,突兀地啪啪作响,郑成功取下水壶,将水倒进杯子。
“这就是仙师给国姓爷的水?”杨英压低声音,目光盯着茶水。
“是啊。”郑成功放下茶壶。
他现在喝的是雪山泉水,吃的是丹药,为的就是防止有人在食物里下毒。
虽说有眼镜王蛇这个“解毒剂”在,但也要尝一口毒,再咬一口中毒的人,这过程需要时间。
“国姓爷为什么不让仙师多给一些,有了吃一枚顶七天的仙丹(普通人),咱们粮食也不用愁了,还能带更多火器。”
和{协理中军戎政·杨朝栋}一样,众多将士也都期待又好奇地望着郑成功。
仙师说了,这水和仙丹都没有延年益寿的作用,最多能调理身体,但仙人的东西,跟2022年的月球土壤一样,意义重大。
郑成功苦笑一声,他被赐予仙丹的时候,怎么会没求过对方呢?
仙师一句:“让郑王爷吃丹药,已经是逆天而行,国姓爷不要为难我。”就把他打发了。
“好了,这些事仙师自有安排。”郑成功摆摆手,示意众人收回注意力,“接下来商议明天进攻宝岛的事,何斌。”
“在。”
“你明日坐于斗头引导船队,绕过荷兰炮台,强行登陆。”
“是!”
“黄昭。”
“在!”
“等我登岛,红毛鬼必派人来阻击,你带五百名人迎战,红毛鬼自视甚高,一定会轻视我们,可趁机歼灭敌军首将。”
“是!”
“杨祥,你率藤牌手五百名,绕到敌之左翼侧攻。”
“是!”
“肖振宸。”
“在!”
......
舱房角落一根柱子上,黑金两色的眼镜王蛇盘缠。
细长的蛇尾勾着「隐身提灯」,金色竖瞳微眯,蛇信吞吐,时刻感应空气中是否有毒素,守着郑成功。
蛇眼忽然下沉,看向郑成功脚底,影子里一只猫打了一个哈欠。
◇
碧光飞舞,在舱房内拉扯出光网。
瑶池手指轻推,案几上的茶杯飙射出去,碧光骤然收拢,缠绕在茶杯四周,既不让它继续前进,又不让它掉落。
茶杯在碧光中微微摇晃,逐渐被蚕食,齑粉洋洋洒洒。
“砰!”
还剩一半大小的时候,茶杯忽然裂开,掉落在地。
碧光回旋,飞回李长昼掌心,青翠碧绿,像是一条游走的绿蛇,小手指长短,是「翠蜂剑」。
“这才两個小时,你的御剑术已经超过那位‘四海谁知我,一剑横空几番过’了。”瑶池赞叹道。
她也看了《御剑九天》上记载的御剑术,常人要想达到李长昼这样水准,需要十几、二十年以上的苦练才行。
哪怕李长昼修为高、有「专注」、早就和翠蜂剑一体,这样的学习速度依然匪夷所思。
李长昼却摇头:“算慢的了,而且还没真正达到‘如身使臂,如臂使指,叱咤变化,无有留难,人剑势一矣’的境界。”
他在1928年,仅仅与火神馆馆主一战,就学会‘整劲’、‘九转连环鸳鸯脚’、‘八卦掌’三样东西,一个小时都没用。
“岚岚,你学得怎么样了?”李浅夏看向翠蜂剑的另一位持有者。
“我对武功一类的技能不感兴趣。”杨清岚端起茶杯。
“看来学得没我哥快!”就好像学得没她快一样。
杨清岚放下茶杯,看向李浅夏,表情平静:“让你哥和我比炼丹、自然类的技能,比吗?”
“哼,我哥只是不想学,想学肯定不比你差。”
“别胡说,我要是能学会,早就学会了。”碧光盘旋,飞回李长昼的袖子。
李长昼看过丹方的药理,上来就是什么:五脏更相平也,一脏不平,所胜平之,此之谓也。故云安谷则昌,绝谷则亡。水去则荣散,谷消则卫亡......
又说什么:水入于经,其血乃成;谷人于胃,脉道乃行。故血不可不养,卫不可不温,血温卫和,荣卫将行,常有天命矣。
什么玩意?
这是炼丹吗?
哪有拳脚兵器,硬碰硬好玩!
在拳脚兵器上,李长昼比那些玩一个月游戏就登顶国服的职业选手还要厉害,他不觉得哪里困难,就算有,只要自己稍微想一想,就能立马解决。
如果他是独自一个人,或许还会想:事情本来不就这么简单吗?
但有周围人做比较,才知道事情原来很难。
就好比有些人从喜欢上打游戏,再到十年后因为工作不能打游戏,始终是个白银一样——他无法理解这种人。
‘唉,丹方的药理要是能像这个比喻一样浅显直白就好了,用白话文,再加上注释,自己绝对不会这么菜。’李长昼在心里叹了口气,像极了晋级白银失败的青铜,十分倔强。
“对了,这个你们谁拿去?”瑶池丢出储物袋。
“瑶池姐你不要了吗?”
“我只想要里面的东西,现在东西看完了,这种男人随身携带过的道具,我才不要。”瑶池嘴角带笑,语气嫌弃。
“呃,你这样说,我也不想要了。”李浅夏缩回手。
“拿去吧。”李长昼将储物袋丢给妹妹,“江湖儿女,还在乎这些。”
“那如果是清岚要呢?”
“想试试我的飞剑锋不锋利?别没事找事。”
“你试!我把脖子放这里,你试!你今天不试就是我的弟弟!”
行,她厉害。
简单吵了一架,李浅夏美滋滋地玩起储物袋。
她将「吸血枪」、「沙漠之鹰」,从背包里取出来,放进储物袋——「机甲·极速者摩托」太大。
这样可以节省5次心跳的取物时间。
这么做有利也有弊,储物袋会被偷,李长昼要用也不方便。
她将储物袋挂在腰间,看她的表情,如果有手机,一定会自拍发朋友圈。
“有了御剑术,攻击范围增加,明天对付地狱道的手段又多了一种。”杨清岚沉吟道。
“这就是我‘西王母’给你们的福气。”杀人凶手·瑶池不以为耻,反以为荣。
“十八层地狱里走一趟其实也无所谓。”李长昼是真心话。
价值游戏刚开始的时候,他在明大的操场差点跑死自己,学会「火焰波」,又把自己的手放在火上烤。
他不是不怕疼,也不是喜欢痛,只是不把疼痛当一回事。
要想成功,一出身、二天赋、三吃苦,吃苦是最不重要的,也是最基础的。
可以不吃苦,但也不怕吃苦。
话是这么说,能达到s-级的地狱道,给人带来的痛苦绝对不是把手放在火上烤那么简单。
第二日,凌晨地点,大雾弥漫。
“众将士听令!”郑成功拔出腰间隆武帝赐予的尚方宝剑。
“遥观本藩鹄首(船头之称)所向,衔尾而进,破彼红毛,还我国土!”
“还我国土!”
“还我国土!”
上万人齐声怒吼。
郑成功当即下令升帆拔锚,趁着士兵气势如虹,逼近宝岛。
鹿耳门水道很浅,还被荷兰人沉了船,按照道理根本过不去,历史上荷兰人也没管这边。
最后却依靠何斌对宝岛的了解,算定会有大潮,使水深三米多,让郑成功水师偷偷上了岛。
而这时,鹿耳门已经被荷兰人重兵把守。
雾气中,红光闪烁,‘贝克德亚号’的36门大炮,首先发炮!
轰!轰!轰!
“敌袭!敌袭!”
另有大舰‘海克妥号’率三艘小型战舰,合拢而来,跟着发炮。
“国姓爷!”主将陈广、陈冲连忙跑过来。
郑军进攻鹿耳门只有四十艘船,都是临时征调、吃水很浅的帆船,每艘只有两门大炮,体型和火力都极为劣势。
何况还被偷袭包围!
“打!”郑成功就一个字。
“得令!”
陈广、陈冲作战经验丰富,脑海里对这次战斗更是模拟过无数次,立即利用船只数量优势,采用围攻之法,从各个不同方向攻打。
一时间,鹿耳门水道炮火交飞,硝烟罩海。
李长昼四人站在甲板上,看着来来往往,装填炮弹的士兵,大开眼界。
回到过去也有几次了,这还是第一次见识真实的战场。
“嘭!”
荷兰人的大炮打得远,直接命中一艘试图贴近的郑船。
船体崩裂,木屑飞舞,一名士兵直接被炸飞冲天,桅杆也飞了出去,掉在海里,像具尸体。
“快!快!快!登岛!”何斌、黄昭带着特种部队——铁人军,架着小船,使劲划桨,朝陆地箭一般驶去。
另外一侧,数十名汉子也在拼命划动船桨,五六艘火船,在炮火声中,飞速驰向荷舰,船上满载灌过油脂、撒过硝黄火药的麻棕。
他们准备去炸弹药仓!
“干掉那几艘小船。”‘贝克德亚号’上,早就得到提醒的荷兰军官下令。
红夷大炮炮口调转,瞄准这些冲锋队。
“跳船!快!”数十名汉子的领队·周斌怒吼。
“噗!”众人鱼一般扎入水里。
与此同时,“轰!”的一声,火船顺便变成火球,火光冲天。
周斌潜入海水,看着一片赤红的海面,心脏咚咚直跳。
中了红毛鬼的陷阱,火船偷袭失败,这次.....恐怕要输了!
他一拉身边看傻了的战友,指指郑船的方向,示意撤退。
数十名水性极好的汉子,相互提醒,双腿打着摆子,箭一般往回游。
“咻!”
“唔——”
周斌瞪大眼睛,看着身边的好友沉入海底。
“咻!”“咻!”“咻!”
“唔!”“唔!”
在海里连惨叫声都发不出,只看见数十名汉子一个接一个的失去力气,在海水里漂浮。
一粒粒弹丸,呼啸着刺入水里,在周斌四周划过道道白线。
不可能!绝不可能!火铳不可能有这样的威力!
在雨天连棉衣都打不穿的火铳,穿透这么深的海水,根本没有杀死人的威力!
这不是火铳!
必须回去告诉国姓爷!
周斌扭身飞冲,忽然白线一闪,脑门一热,眼前鲜血弥漫,身体失去了力气,尸体缓缓上浮。
......
眼看偷袭弹药仓的火船失败,炮火攻击不可避免地处于下风,郑成功表情变得决绝。
“接舷战!”他再次拔出尚方宝剑,“杀!”
所有郑船,随着这声怒吼,不要命地冲向荷兰人的舰队。
郑船不断被荷兰舰的大炮击中,船体崩裂,炸飞士兵。
荷兰舰后撤,始终保持一定距离,进行炮击。
海面上冒起滚滚浓烟,数不尽的尸体沸腾在染红的海水之上。
接连的发炮,让甲板颤栗晃动,李浅夏皱起眉。
“哥,我们不出手吗?”
“我们要看着对面的玩家。”李长昼看着眼前一半火焰、一半海水、全是血的世界。
玩家一出手,就是毁天灭地,不能有任何疏忽。
“只要郑成功一个人活着,我们替他打下宝岛,任务也算完成。”瑶池说。
李浅夏皱着眉,不说话。
“那艘船上有人使用热武器,”杨清岚望着‘贝克德亚号’,“去吧。”
“清岚......好!”
李浅夏瞬间没了身影。
她在一艘艘战船的桅杆上闪现,到了距离‘贝克德亚号’最近的一艘船上,取出「沙漠之鹰」。
金色的枪身显得神圣而庄严。
嘭!
子弹出镗,绞杀空气,直接将一名使用ak的荷兰人撕裂。
嘭!又一名使用现代武器的荷兰人肩膀被打烂。
“杀了她!”
哒哒哒哒!
一船的现代步枪,同时开火,甲板上火光连成一片。
李浅夏脚一滑,人从桅杆上坠落,掉到一半,她扯住风帆,扬起「沙漠之鹰」。
嘭,又是一枪,直接一串二。
她的枪法早已不是当初一阶段的水平。
手臂稍稍用力,她荡到另外一艘战船的甲板上,伸手一抬,将三千斤的大炮抬起。
“没事吧?”
被大炮压住的士兵,像是看见天神一般看着她。
“没、没事。”
“没事就好,继续开炮吧。”李浅夏从容不迫地将大炮摆好,冲天而起的同时,抬手又是一枪。
枪声像是和大炮声一样响,被救起的士兵呆愣着目送天人一般远去的李浅夏。
李浅夏跃向另一艘船,修长矫健的双腿,还在空中就踢出去,一枚炮弹直接被踢向海面。
等海水炸开,船上士兵才反应过来,他们差点被一炮打死。
李浅夏一边救人,一边点杀使用现代武器的荷兰人,在她的掩护下,终于,第一艘郑船靠近了荷兰战舰。
哐当!
搭钩钩住‘海克妥号’。
“杀!”郑家军左手鸟铳,右手长刀,冲上荷兰舰队的甲板。
砰砰砰!
早有准备的荷兰长枪队,扣动扳机,同时开枪。
第一批郑家军直接倒下,血花飞溅。
“杀杀杀!”
“还我国土!”
“杀光红毛鬼!”
根本没有撤退,第二批郑家军踩着战友的尸体,怒号着,迎着枪弹,毫无畏惧地冲向荷兰长枪队。
天边已经日出,长刀在早晨的阳光照射下,发出耀眼的光芒。
噗嗤!
一名荷兰人的脑袋直接被削了下来。
“杀!”荷兰人也在怒吼。
枪炮如雷鸣般惊天动地,狂叫声、哀号声、爆炸声、枪击声、战鼓声、号角声、砍杀声乱成一片。
一艘艘战船贴近荷兰舰队,展开接舷战。
刀光一闪,便是冲天的热血;
咚的一声,脑袋滚地,就是一条人命!
鹿耳门水道血流成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