浮士德博士为了追求无限知识背叛自然,用灵魂换取了使役魔鬼的二十余年的机会,交换的时期一到,他便要抛下自己的一切,带着自己的灵魂奔赴炼狱。
他有过后悔的机会的,很多次,可是他选择了欺骗和遮掩,直到一切到了罪无可恕的境界。
也许从一开始,恶魔引诱他背叛上帝开始,他的灵魂就早已签下通往地狱的生死状。
可是,向着上帝真的是好的吗?难道上帝所谓的不计回报的至善不是一种恶?自己想要求取知识,理解万物的欲望就错?只因这欲望的承载着是自己而不是他人,是利己而不是利他。上帝需要至善,需要人与人彼此需要,才能撑得起他的尊严与威望。
而对于一个想要靠自己活下去的人而言,这种互相出卖一部分以换得被彼此需要的想法就破产了。
如果你问我的话,我会选择进入炼狱。如果天堂全是那样的人,地狱也许才是我的最终归宿。
戴妮娜在日记本上这样写道。
末了她补充上一句。“即便身处在这狭小的果壳里,我也自认是这无垠宇宙之中的王。”
宋济之在码头附近停下车。
他绕到后备箱前,从里面提出一个黑色大袋,袋中是安俞刚准备好的现金。
唐四这家伙聪明的打紧,看来这次他不会在他面前轻易现身。
损失一点钱是小事,令他不爽之处在于,他居然敢威胁他,拿捏他,蔑视他。
他打通唐四电话,他居然敢叫他等,并且还要要按照他的要求把钱放在既定的位置上。
这种屈居人下的感觉让他的情绪恶劣到了极致。但经年累月所养成的处变不惊的气质使得他很好的把这种气急败坏的感情隐藏在他的面孔之下。
学会控制情绪是他的第一课。多年以来跟随在宋济之身边安安静静地呆在安全位置给他打下手,在宋明志这样的老式家长手下屏息凝神的活着并不是易事。
他经受住了这些考验。他发现沉默帮他赢得了信任。虽然宋明志从始至终认为他宋济之狼子野心有意提防,不过父亲是一匹失势的老马,岁月早就将他年轻时有的那份意志力和狠心摧残殆尽,廉颇老矣,不足为惧。
宋济之按照唐四所言走到那艘渔船上。然后他从兜里拿出手机打电话给他。
“钱在这里,我要的东西呢?”
唐四道,“东西我会快递给你,我现在需要先验货。”
宋济之的眉毛一动,他道,“我突然忘了,袋子里只有你要的金额的一半。剩下一半我会汇款给你,前提是,我收到你的证据。”
“你知道的,一手交钱,一手交货。”
唐四自暗处观察船头的宋济之,他知道他手腕,他安装在地下室的镜头拍到的那些视频里,他知道他是如何折磨受害人又如何残忍的处决他们的。
他从旁边的背包里拿出一把杀猪刀,把刀柄牢牢握在自己手里。他唐四也不是省油的灯,大不了杀掉宋济之取走钱,一半就一半,总比没有好。
宋济之没有带武器,他拎着包,穿着一件棕色大衣,站在渔船边缘昏暗的灯泡下。看起来并没有什么威胁之感。
这种养尊处优的有钱人也就凌虐一些手无缚鸡之力的普通人,他唐四可是在道上实打实干过马仔的,什么血腥场面没见过。在管的还不严的时候,混混当街打架斗殴是常有的事。捅死谁,砍伤谁,也不是没有过的。
他拿着刀鬼鬼祟祟的从船舱里绕出去,想着给他宋济之一刀然后夺去他手里的手提袋。
可未曾想,自己先被人在身后挨上了一记闷棍。
紧接着,又是一下。
他扑倒在地面之上,下巴砸出一阵响。
宋济之扔下手提袋向他走来,皮鞋踩在甲板上发出阵阵有规律的响声。
他半蹲在他面前。
宋济之弯起一侧嘴角,雪白的牙齿从翻起的上唇下露出,这不像是一个笑,而像是牵动皮肉在模仿一个笑。
他的眼里没有笑意。
宋济之拍了拍唐四的脑袋。
“你不会真以为我是孤身前来,毫无防备的人吧。”
“老唐,我平日待你不薄,你替我办事,我给你丰厚薪水。可你怎么对我的,做人家的狗,不咬主人不是最基本的规矩吗?”
他露出有些失望的表情,“所以我就说,斩草除根,像你这种只会咬人的恶狗,只能人道主义销毁了。”
他伸手,从来人手上接过方才打倒唐四的武器。
那不是铁棒或者是铁锤一类的东西,而是一根金属制的高尔夫球杆。底部有一块很硬的刀背结构的杆头。
宋济之有些出神的抚摸着这根金属的球棒,它光泽迷人,使起来很有力。
这可是它专门为那些该死的家伙们定做的,用它敲碎人头骨的时候,那美妙的声音,无论何时都让人感动。
宋济之挥退一旁的下属。
他站起身,摆出打球的潇洒姿势,空挥了好几下。
唐四嗫嚅着嘴唇,他想要求救,可刚才打在后脑的那一棍已经打碎了他袭击宋济之的妄想和呼喊着求救的能力。
他破碎的求救声小如蚊呐,宋济之摆出日本武士的举剑动作,他将球杆举到头顶,用的是一种极其虔诚的姿态。
然后球杆在夜晚的空气里划出一道浅浅的弧线。
他朝着唐四的后脑砸下去,不慌不忙地保持着一个匀速的力量。一下接着一下,朝着一个方向施力。
唐四微弱的声音渐渐飘散在如墨的夜空和涌动着浪潮的海声里。
宋济之垂下眼睛,有些漠然的盯着面目模糊犹如一团烂肉的唐四。
他蹲下身体,揪起他领子,把他拖到了船舷边上。宋济之对着那尸体轻轻踢上一脚。唐四的尸体连带着他的秘密一同消失在了海底。
风吹动宋济之的头发和衣摆,他登上甲板,以一种帝王般睥睨的神情注视着宽阔无垠的大海。
他闭上的眼睛。脸迎着腥咸海风,露出一种颇为享受的神情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