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7章 身不由己?(1 / 1)

却说刘大炮回到家中,也就简单的睡了半个时辰多一点,就被喜儿叫醒,告诉他苏宁衔已经来吃鱼了。

却是比想象中更早了一点。

好在杜孟东是跟他一块回家的,且压根就没睡,起码把大鱼鳞都给刮下来了,切成一块一块的已经开始烹饪了。

苏宁衔本人看起来非但没什么醉态,反而还有一点红光满面的感觉,显然这也是个海量,中午喝的那点酒对他来说这么一会功夫可能都已经代谢下去了。

却是反而提出了,要在趁着鱼在锅里烹饪的这么个功夫,与刘大炮先去钓鱼。

刘大炮也不知他这葫芦里卖的到底是什么药,但想了想,应该是不用带头盔的,他这宅子确实就在扬州河不远处,便让喜儿从他的书房里多拿了几套钓具一块去了。

却是惹得本来想露一手表现表现的杜孟东见状也是兴致缺缺,索性也将大鱼统统都交给庖人了。

反正节帅大人根本就不是吃鱼的。

两人来到了河边,却见这苏宁衔好像还真是个钓鱼的人,随意找了一处石头边坐下拿了个大盆开始用麦粒、麸皮等物开始磨窝料。

道:“小熊兄弟,能搞黑道,能搞私盐,还能搞果酒和酱油,是个国士无双的大才啊,今日我观你与慕容嫣那个丫头议政,料来也是个腹有经纶的,怎么,就没想过走正经科举取仕的路子,给自己谋个真正的官身么?”

刘大炮其实还真是想过,然而若是当着沈毅的面还能聊一聊这个话题,与苏宁衔聊科举,那他才是真的疯了。

很显然这就是个纯粹的开场白么,刘大炮自然是笑着应付道:“我?参加科举?节帅您这就是说笑了,我是个赚刀口钱的粗人,实不相瞒,也就是近一些年才赚到了一些钱,这才附庸风雅的看了些书,小时候家里连饭都吃不起,我这腹中又哪来的经纶,也就是识字而已。”

“哈哈哈哈哈,谦虚了,兄弟你这还真是谦虚了,就算是兄弟你经学不济,在愚兄眼中,你依然是真正的大才,可惜啊,我不常在扬州,否则的话,我还真想聘你来当我的幕僚谋主。”

“节帅抬爱,夸张了,我哪有那般本事。”

到此为止,其实还都算是客套话的范畴。

“夸张么?我说的可是真心话,当然,似你小熊这般大才,可能也未必看得上我这小庙就是了,哎~,正所谓太平本是将军定,不见将军享太平啊。”

“节帅,这是何出此言呢?”

“这难道又有什么可避讳之处么?如今天下大抵安定,除川蜀尚有叛乱,天策府那群疯子偶尔搞风搞雨之外,业绩只剩下燕云虽尚未收复而已了,但却也绝非一朝一夕之功,况且与契丹交战多用北地之兵,南边却是大体安稳的。”

“南诏大理虽与我中原累有仇怨,但终究不过是蕞尔小国,两淮两江富庶之地,养兵数十万也无虑,又没有什么真正的外敌,自然是受限制,受猜忌的重中之重。”

“说白了,我们手里纵使是养着兵马,也无非是用来监督河工、稽查私盐、维护治安之所用了,除非是万不得已,否则若这天下不遭大变,是很难再有上战场的机会了。”

刘大炮不知他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但脑子里却是一直在飞速地转动一刻也不敢停,手上继续碾碎麦粒做着钓鱼的前置工作,嘴上却是应付地说道:

“刀枪入库,马放南山,让战士们回乡耕地,总是一件好事。”

“是么?也许吧,可是这天下自大唐灭亡开始至今已有百余年了,若是自安史之乱算起,更是已经近三百年了,先帝雄才大略啊,然而人寿有时穷,去岁还是崩了,以后的事情,谁又说得好呢?”

刘大炮闻言手上忍不住就是一顿,一停。

这话是凭咱们之间的关系就能说的么?

交浅言深,正常来说说话的这个人肯定是个傻子。

但这苏宁衔既然都已经做到一方节帅了,怎么想也不可能跟傻字沾边。

“不必这么紧张,这本是天下人都明白的道理,此地又不是开封,这种话,平日里又不是没有人说。呵呵。”

刘大炮谨慎地道:“这种话,您作为节帅或许可以随便说,但小人一个区区五品小官,最好,还是不听得好。”

“官职什么的都是虚的,手中的实权才是男儿丈夫立身于世的根本,也罢,你既然不想听,我便与你聊聊正事,有个差事想交到你的手上,希望你不要拒绝。”

“您说。”

“我手上的缉私营,在我看来实在是有些过于没用了,我打算将其迁来扬州,并入你巡防营的麾下,既然你要缉私酱油,我看莫不如将两淮私盐,一并兼了算了。”

刘大炮闻言微微一愣,而后笑着道:“寿州城,应该还有个两淮盐运使吧,缉私毕竟是整个两淮地区的事,咱们扬州说到底是江南东路的首府,只怕是有些隔靴搔痒吧,且这般做事,只怕是不太方便,也说不太清楚吧。”

“两淮盐运使薛凝山?他算个什么东西,淮南西路节度使邓森,以及两浙路节度使王恩举,淮南东路节度使祖诏三处,我自会替你去说,让他们各派精兵强将来与你分用,让你来实际总督两淮盐政。

你做酱油么,这账册不管怎么做,酱政不管怎么立法,还是把整个盐政都放到你的手里来做会更方便一些。

薛凝山那边,你每个月随便编一本账册给他看就是,小熊你这般人才,总不会真的只甘心困龙于这区区扬州一隅之地吧,你那义字门就没想过走出扬州,做个遍布两江两淮的真正大帮派?”

刘大炮这会儿早就已经震惊得把手里的活儿全都停下了。

这是……朝中发生怎样的大事了?

这是随时准备好了要造反不成?

淮南西路、淮南东路、江南东路、两浙路,你们四个节度使什么时候穿一条裤子的?朝廷知道么?

而且你们四个居然想共同抬举我来架空两淮盐运使?!

这事儿是你自己喝迷糊了吧!另外三个节度使知道这个事儿么?

如果这苏宁衔真的有信心能够说服其他三镇节度使,且他们四个真的敢联手架空两淮盐运使的话,那这大周王朝在柴荣死后一年的现在,中央和地方之间的矛盾,只怕是要比自己此前所想象的要大得多啊!

想了想,却是明确的拒绝道:“小人还真没那么大的野心,惜命。”

“做大事而惜身?”

“让节帅失望了,小人还真没想过做什么大事。”

“是么?不过你现在也算是上位者了,你可知道,这世上大部分的上位者,都是被下属推着走的,有的时候,有些事,还真的是身不由己啊。”

说着,这苏宁衔手里的窝料也差不多鼓捣完了,拍了拍刘大炮的肩膀,就端着盆撒料去了。

刘大炮见状连忙提着鱼竿跟上,可是心里……哪特么还有心思钓鱼啊!

这苏宁衔莫非是打算让自己身不由己?

这不是霸王硬上弓么?!

就见苏宁衔一边做窝一边道:“你的这个指挥使本质上既是个意外,也是权力制衡的产物。”

“朝廷之所以是朝廷,靠的是禁军,而禁军,说到底靠的还是开封之兵。

开封地处航运枢纽,四通八达,战乱年间天下流民汇聚于此谋生路,开封又能通过漕运税赋养得起,这才导致天下中枢逐渐从洛阳转移到了开封。”

“我大周也正是凭此,开创了现在这般的盛世,可以说,开封是大周之基石了,然而,开封有的地缘条件,扬州同样也有。”

“所以先帝才将扬州置于我这江南东路之内,其作为两江、两淮的中枢所在,但其实是独立于我们四个节度使之外的。”

“事实上我们四路节度使的军费中,有差不多一半都是从扬州这一地来拨调的,然而这么富庶的一个扬州,却几乎没什么常驻兵马,完全由文官系统来管。”

“这个问题我们都反映过,但奈何朝廷不信任我们,这才导致了扬州在防务方面有了如此大的漏洞,这才导致了此次的扬州大乱,让你来成立了这个巡防营。”

“然而你若是安于扬州一隅之地,这个职位对你来说也就到头了,压根就没有属于你的晋升体系,整个扬州依然由文官系统把持,那你就是他们中的另类,排挤,欺压,鄙夷,都是早晚的事。”

“你或许会觉得无所谓,但你手下的兄弟也会因此而沦为一潭死水,没有明确的晋升机会,也没有明确的作战任务,这样的军队腐败下来是迟早的事。”

“到那个时候,他们对你的依附就会减弱,因为有你没你对他们来说都一样,而你若是威望不在,他们一定会把你踢出去,换一个他们喜欢的自己人。”

“这做官啊,尤其是做文官,你必须得有织网和上网的能力,方方面面的关系都是一张大网,你只有爬在那张网上,与他们一荣俱荣,一损俱损,才是真正的自己人。”

“行贿受贿,当然也是织网的一种办法,然而这种手段终究是上不得台面,目前来看,这张文官之间真正的网络只能是科举,你,爬不上去的。”

刘大炮依然没有说话,只是看着河里的窝料初步成型,之后机械地将饵料一个一个地挂在鱼钩上。

“几百年来,中原政权打从唐朝时起就一直从两淮和江南吸血,本朝以来,咱们四路百姓贡献了大周近七成的赋税,七成!然而咱们得到了什么呢?历届科举,咱们中者不过十之一二,朝中将相,更是几乎找不到江南人的影子。”

“文人主政啊,先帝晚年时曾设立了许多新法,不断的从咱们手里剥夺财权、民权、军权,软刀子割肉持续放血。”

“然而文官有文官的系统,我们武将自然也要有武将的同盟,有我们四个支持你的话,先予你两淮盐政,再予你两江铁政,编制上是三千,但真要说养起来,凭你的本事只怕是养三万兵也绰绰有余。”

“一个体系,只有流动循环起来,才能让上下效命,你扬州地理位置特殊,我们都可以借兵给你,你自然也可以还兵给我们,以你为枢纽,四镇链结,咱们武人说的话才能响亮,才能不被朝中的文官欺负啊。”

“就好像咱们现在钓的这个鱼,想要上鱼快,窝料就必须得打足,只要这窝抱得好,时时打着,便是水流稍微急一点,也冲不散,这鱼啊,就容易钓。”

刘大炮这会儿也终于明白这苏宁衔的野心了。

说白了他们造反的胆子未必有,但是拥兵自重,听调不听宣,恢复中晚唐时大小节度使的风光的胆子还是有的,而且很大。

毕竟两百多年节度使一直都是这样的,现在天下一统朝廷想要强干弱枝,自然会让大家都不高兴,从这个角度来看,全天下的节度使,甚至全天下所有的武将,乃至普通士兵的利益都是一致的。

原本历史上赵匡胤的强干弱枝之策可以很好的施行,可能这本身就是个意外,并且一不小心就意外了近一千年,就这么依靠惯性给续上了。

全世界范围内好像也只有华夏文明是如此。

而此时的这一方时空中柴荣固然也是雄主,能力方面比赵匡胤只强不弱,但他毕竟没有赵匡胤自废武功的魄力,晚年时想要加强中央集权已经晚了,现在他一死,这天下自然就有点镇不住了。

而江南两淮一代,他们想要实现半自立状态的话,扬州自然便是重中之重,若是能将扬州掌握在手里,仅凭扬州一地所截留的商税、盐税,就可以让他们摆脱军饷方面对开封的依赖,且将大家拧成一股绳。

何况现在自己又搞出了酱油,酱税这东西若是胆子大一点,所得未必就低于盐税,若是把这笔收入全部截留在地方上,那这四个节度使的腰板子岂不是邦邦硬了么?

以前他们想掺和扬州的事情,没有抓手。

现在,这不是有了自己这个巡防营了么。

事实上凭自己现在的势力,若是真的得了这四个节度使的全力支持,他现在就可以控制整个扬州城的城防,直接将整个知府衙门架空!

但,真要是这么干了,开封那边还不疯了?

他们四个节度使手上有兵马,还能和朝廷进行谈判,朝廷若是没有雄主,确实也可能对他们进行一定的妥协和绥靖。

但自己算是哪根葱?

哪天这四个节度使与朝廷和谈了,第一个要杀了祭旗的就是自己!

却是只能道:“节帅之言,小人倒是懂了,只是节帅您就不怕江水激流,把您辛辛苦苦做的这个窝料给冲走么?”

“哈哈哈哈哈,不识天象,如何敢约你垂钓呢?你以前混迹于市井,朝中之事犹如雾里看花,看不真切,以后慢慢的,你就懂了,这江水啊,急不起来的。”

“原来如此。”

却见刘大炮突兀的把鱼竿一收,不钓了。

扔给喜儿道:“喜儿,将我的路亚杆扔给我。”

“哦,好。”

“路亚?”

刘大炮笑着道:“我这人啊,钓鱼时素来不愿意打窝,嫌费劲,事实上我连鱼饵都懒得用,便自己琢磨了个不同的钓法,收多收少,至少心中可以自在。”

“说着,真的不见刘大炮挂饵料,真的就这么傻了吧唧的把鱼竿给抛进了河里。”

这鱼竿与寻常鱼竿完全不同,线比杆子要长得多得多,明明很细的一根杆子,却因为线太长,在杆子上还配上了个轮子。

打那鱼钩洛水之后,就见刘大炮一刻不停的在匀速收线,压根就没有等待。

苏宁衔见状不由得感觉好笑,道:“你这般钓鱼的法子,意思是姜太公钓鱼,愿者上……卧槽。”

只见刘大炮手上猛得发力,芦苇做的鱼竿突然就弯曲了起来,刘大炮疯狂地摇轮,不一会儿,却是真的让他从河里钓出了一条鱼来。

给苏宁衔都看傻了。

我这窝子都还没养熟啊!

“今天节帅来访,我这还真是蓬荜生辉,运气都变好了一些,往常还真没有一杆中的情况。”

苏宁衔一脸震惊地仔细看着刘大炮手上的鱼钩,就见那鱼钩的上方有一个锃锃亮的一小片薄金,下面的鱼钩则是一条小虾的形状。

“这是……假饵?”

“这是我自己琢磨的一种钓法,我管它叫路亚,不打窝,不挂饵,原理就是用这个亮片在水里吸引大鱼过来,假饵做成小鱼小虾的样子,通过收线放线的方式来模仿小鱼小虾在水中游动,吸引攻击性强的一些鱼种咬钩。”

说着,刘大炮啪啪扇了那尾鲈鱼两个巴掌,将鱼放在了自己的水桶中道:“我这个人啊,什么事儿都不喜欢中规中矩,不愿意打窝,就自己研究这么个路亚钓法,也能钓得到鱼,让您见笑了。”

苏宁衔闻言,倒是也不恼,反而连连感叹:“奇才啊,真是奇才啊,你的意思我听明白了。

你认为你自己很有能力,所以不屑于与我们同流合污,自信凭你的本事,必能另辟蹊径,游走于文武之间,照样过得很好。

确实,你这钓鱼的方式,和你那酱油,还真的是异曲同工之妙。若是常人这么说,本帅只会觉得他狂妄,但你若这么说,我倒是还真有些信的,小熊,你让本帅的眼前一亮啊。”

刘大炮闻言不卑不亢地道:“节帅您抬爱了。”

“然而有些事,不是你有本事,就能躲得过的,甚至反而是你越有本事,就越是容易被推着走。”

“节帅,你不是真想把我逼到文官那边去吧。”

“我不是说我,事实上我也是被推着走的,如果可以的话,其实我也是想要退休养老的,只是下面的人不会答应罢了,你知不知道,自唐朝灭亡到本朝太祖,短短一百年都不到的时间里发生过多少次黄袍加身?”

“这……不就是本朝太祖……”

“是四次。”

“四次?”

“河北符家的老二符彦饶当年也曾被他的牙兵不由分说,披他身上一条黄袍就逼他当皇帝,符老二当时假意答应,事后足足砍了三百名自己的亲信牙兵,然而事后,他还是死在了自己的亲信手里。”

“后晋的滑州节度使杨光远也曾被牙兵部下们扯过黄袍强加于身,当时的杨光远怒斥部将,强行将此事给压了下去,结果杨光远本人却因此而惹来朝廷猜忌,没多久,果然还是反了,兵败身死,其中具体过程,不足为外人道。”

“更别说,就连石敬瑭本人,在当皇帝之前也曾被其亲兵拥立,当时他惊骇之下和符彦饶一样,一口气杀死了三十多个自己的亲信牙兵,若说这是做戏,我却是不信的。”

“至于后来的结果,天下人都知道,他若非是因为此事,未必就会彻底和后唐朝廷决裂,以至于做了个儿皇帝,背负千古骂名。”

“再有,就是本朝的太祖郭威了,老实说,我还真不知道太祖当年的黄袍加身是出自他自己的设计还是真的是部将有意为之,但,都一样。”

“先帝驾崩快一年了啊,恐怕指不定哪天,这样的戏码就会又来一次了。”

刘大炮闻言,微微皱眉,却是很自然的就想到了过江龙和杜孟东,以及就在刚刚,杜孟东在车上与他所说的话。

又想到了原本历史上的赵匡胤。

一时间,自然忍不住忧心忡忡。

这一方天下,似乎有着非常充沛的以下克上的传统。

“你可知,自中唐以来,各地节度使发生过多少次的叛乱?这是有史书统计了的,在唐广德、乾苻年间,一共有一百七十起藩镇动乱。

其中只有二十次是军镇与地方的冲突,只有十次是节度使杀自己的部下,其他的一百五十几次,全是造反。

这天下,死在自己亲信牙兵手里的节度使,是死在皇帝手里的十倍都不止!先帝活着的时候,大抵上天下太平,现在先帝死了,这天,自然也就该翻了。”

刘大炮闻言依然是沉默不语,沉默的继续甩杆,钓鱼。

但他的心思早就乱了,收线的时候线都搅了他也没能察觉,自然就一条鱼都掉不上了。

“兄弟啊,人在江湖,身不由己这个道理,以后你慢慢就懂了,你是聪明人,应该知道文官那边没你的位置,你早晚,会是我们的人,哈哈哈哈哈,小兄弟啊,我可是很看好你的。”

刘大炮闻言依旧沉默,有些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

他感觉,苏宁衔拉着他上的,分明是一艘贼船。

但他又不知道这艘贼船自己要怎么下去。

也不知道该怎么和他分说。

而就在他进退维谷左右为难之际,突然就听到远处有一清脆的女声在高呼:“黑心熊~,黑心熊你在哪里~”

是慕容嫣的声音。

却是宛如遇到了救星一样连忙伸手高呼:“慕容姑娘,我在这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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