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天就把赚到的钱全赔了出去,秦琴也没有多怪责诚惶诚恐的伙计。在来京畿的时候,随身行李带了几十斤石料,一路上不断的用灵泉水来浇灌浸润。然后随手搁一旁去,也没怎么理会……没想到,今天被明湛给翻出来了。现今细看,那石料似乎变了大样,油光亮泽,品质极高,看着让人赏心悦目。秦琴陷入了沉吟。明湛凑过来,问:“怎么啦?”
秦琴道:“没想到,以软水滋养一段时间之后,这些石料变得这么好看。虽然用来雕砚磨墨并非理想了,用来做个摆设玩意儿,倒是很妙。”
明湛墨眸微闪:“你说我这官印是个玩意儿?”
秦琴白了他一眼:“你的笑话可不好笑啊……如果用作如意,用作香炉,再或者用作女人的胭脂盒子之类的,你说,是不是很精致?”
“傻丫,你说的这些东西,费事费力,且难以卖高价。”
秦琴勾唇一笑:“卖不出高价的话,那咱们就白送。”
说干就干,用灵泉水再滋养了一番那些白端绿端之后,秦琴就找来雕琢匠人,也没有用什么花巧图样,索性用出汉八刀凌厉刀法来,镂刻了二三十个最简单的浑圆正方的胭脂盒子。唯其样式简单,反而越发见石质细腻,不是玉而胜似玉。在下一次象窝山小聚的时候,秦琴就带了四五个这样的端石胭脂盒子做彩头,送了给那里的女眷们。她对自己的东西有信心,这些玩意儿也果然争气,妇人们一上手,就都舍不得放下来了。“你这好东西哪儿得的?”
陈姚氏嚷道,“猛一看以为是羊脂玉,摸起来才觉不是。”
秦琴道:“这是端溪石,就是爷们儿研墨用的砚台那石头。只不过是白色的。要说如今上用的老坑端砚石,那是顶好的,这种白色端石,却没法子发墨,只能做这种玩意儿。我看着挺别致的,就从南边带了一些来,给大家玩玩。”
她笑眯眯地说:“都说用它来装胭脂膏子,能够百年不坏呐。我们这边有个传说,说是有一对师徒,那徒儿呢,从小爹娘早死,颠沛流离,吃尽了苦头。眼看就要被人打死了,被那师父救了回来。师父是个美貌女子,以一身本事倾囊相授。”
自古以来,痴男怨女生死相许的故事,最为吸引。尤其对骨子里就对浪漫故事有追求的女人们来说……秦琴只开了个头,顿时吸引了所有人注意。就连底下伺候的丫鬟婆子,也都听住了。秦琴道:“谁知道他们青年男女,血气方刚,早就彼此暗生情愫。为了哄师父欢心,徒儿学会了一手做胭脂水粉的功夫。他采来了山里的黑牡丹,做成了牛血红一般的暗红唇膏。他摘到了悬崖边的紫藤花,做成了浓紫美艳的紫胭脂。他想方设法弄到了清晨露、茉莉籽、素馨芯、水仙乳,配出了举世无双的香粉。”
“后来,他们学成下山,在京城里开了个胭脂楼,名叫‘龙隐阁’,端的是造福了一方女儿。白天,他们是店里的老板和老板娘,晚上,他们是警恶惩奸的雌雄侠客!”
现编的故事,被秦琴说得活灵活现,所有人都被吸引住了。听到紧张处,定安侯夫人不禁身子微微前倾,手里的茶都忘记喝了;陈姚氏挽住了韦卢氏臂弯,小脸藏了一半在韦卢氏肩后,露出半只眼睛兀自死盯着秦琴;韦卢氏手里攥着扇风的小扇子,关节都发白了,有一搭没一搭地扇着风,她身边伺候的丫鬟眼瞅着铁网子上烤着的板栗快要糊了,着急赶忙地把板栗用铁镊子夹下来放在竹编小匾上散热……“捉拿了采花大盗,灭掉了贩卖上瘾粉的黑心商贩……他们着实做了一番好事,也因此结交了各路江湖朋友!最后,这对有情人终于明确了心意。更是在徒儿力压各路英雄,化解了武林危机以后,和师父终成眷属。就在这时,他们曾经得罪过的魔教尊长却用了摄心术蛊惑了徒弟,让他打伤了自己师父。师父以血肉之躯,生受徒儿一剑,却也以心头血唤醒了徒儿神智。”
“在联手灭掉了魔尊之后,师父已成废人,徒儿带着她往当年学艺的深山里隐居。从此不知下落,留在世间的,唯有他们共同的好友,人间的帝王。那位帝王为纪念好友,一直保留着当年他们的婚房。那婚房华丽无比,却再也没机会用上了。再过了好多好多年,帝王崩了,他的儿孙们无意中进了这个婚房,那是衣冠镜前,绸缎烂如草;梳妆台上,脂粉依旧香。剩下的,唯独这一套白端石装着的胭脂水粉而已。”
秦琴说完,抿了一口茶。茶香袅袅,亭子里鸦雀无声,唯独炭火烤得新栗子发出哔哔啵啵的微响……栗子很香,然而此刻没有人有心情取食。手无意识地摩挲着光洁油润的胭脂盒子,陈姚氏深深地着迷道:“真没有想到,这些白色的端溪石背后,会有如此感人的故事……”定安侯夫人道:“想来天下之大,非我等闺阁女子能想象。县君走得路多,见识自然比我们强十倍。难怪敢说敢做,浑身是胆。”
“姐姐过奖了。”
秦琴忙谦虚道,“浑身是胆的,是常山赵子龙,可不是我。”
不料,大家好奇地问:“常山赵子龙,又是哪路人物?现今可在京畿之中?我们的夫君认得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