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是自打进了邢州府之后就没有碰到过正常人,沈云瑶自然的对这个少年也产生了怀疑。
苏墨白了一眼身后的少年,然后视线马上转到了老林那边。
少年点了点头,便起身几步走到了老林的身旁,一双眼睛眨都不眨,面无表情的死死盯着老林。
老林的一举一动都不可能躲过他的双眼。
苏墨拉着沈云瑶来到了厅堂的正厅那边。
两个人躲在这边说着悄悄话。
沈云瑶这才知道今日白日的时候,她前脚刚出门,雯娘后脚就敲响了房门。
也就是苏墨开门的一瞬间,那雯娘竟是出其不意劈头将一块抹了药的绢帕捂在了苏墨的口鼻上。
苏墨一边庆幸沈云瑶方才离开,后脚就被雯娘带着从一道暗门里摸出了宅外。
“那中生呢?都已经那般病入膏肓的模样?还能动弹?”
苏墨叹了口气,“那中生,早就已经死了。那个‘雯娘’生怕我们将你中生治好,露出什么马脚,咱们刚刚进到另一间厢房的时候,‘雯娘’已经动手了。”
“竟然是如此……可怜,我们不仅没有救了他,反倒是害了他……”
沈云瑶感叹道,心头逐渐爬上来一层压抑。
苏墨安慰道,“这不是我们的错,错的是那所谓的‘螯神’!”
沈云瑶默默的点了点头,可眉眼当中还是隐不下去的悲伤。
“他们不过就是在我们眼前,就遭遇了这种不测,可是在我们看不到地方,还有城门口那个老人,他又做错了什么?”
沈云瑶的双手紧紧的攥成了拳头,她或许没有能力改变这个时代的悲哀。
可是眼前都是一条条的生命啊,哪怕只能尽上一点微薄之力,沈云瑶也不想要装作事不关己。
这一路行来,苏墨更深的了解了沈云瑶,她善良,坚韧,不似表面上那般矫情,还有着嫉恶如仇的心。
每多了解沈云瑶一些,苏墨就觉得自己的心里更多了一分悸动。
她攥住沈云瑶的手,动作轻柔的将她的掌心舒展开来。
“无论你想要做什么,我都会支持你。”
“可……我也不知道我想要做什么……我就是,我就是看不下去这些无辜的生命被抹煞。”
苏墨颔首,“我明白。”
“这件事情绝非我们二人能够解决的事情,可朝廷……”往后的话沈云瑶没有说出口。
朝廷贪腐,天盛帝虽说并不是个荒淫无度之人,却在民生建设上也毫无建树。
用沈云瑶的话来评价他,便是‘软弱’。
而他手下的这帮朝廷命官也与他同样,整日只是想着粉饰太平。
将那些美好的一面呈现到京中,这边是这个国家的悲哀。
对于这样的事情,谁又能看不出来呢?
可当今几个皇子,整日斗来争去,为的不过紧紧是那个万人之上的位置,仅此而已。
这样的国家,又值得谁来守护呢?
沈云瑶愁眉不展,苏墨也觉的眼下毫无办法。
“罢了,姐姐,你还没说后来发生的事情呢。”
苏墨马上答她,“雯娘将我同那哑子少年带入了一个地宫当中,然后随意关入了一暗房内,便不见了踪影。这一路上我偷偷撒了我自制的诱蛇粉,而后便带着他偷偷逃了出来。”
“在那地宫当中,没有遇到什么危险么?”
苏墨摇了摇头,“好在地宫里并没有什么人,看来这些人对那个所谓的螯神非常的相信,大约是觉得如果逃了出去就会收到螯神的诅咒吧。也亏得那哑子不知道从何处学来的开锁办法,逃回来这一路上,倒是颇为顺利。”
“那你们为何是从井中爬出来的?不是有暗门?”
苏墨解释道,“这一路回来,我倒真的发现了些线索,就是每隔一段路,顶上总有一个洞。就在我们即将要到那暗门的时候,忽然听到有人在那,窸窸窣窣的不知道做什么,情急之下我就同他躲了那洞里。而后声音消失了,我便想着这洞口上能看到天空,那不若就爬出来看看……”
沈云瑶明白了,“结果竟然就是这院中枯井?!这也是有些巧合了。”
苏墨也不知为何会这般,她愣怔了一下。
沈云瑶解释道,“那口枯井,我白日回来的时候就探查过了,原本是用一块巨石堵着的,可不知道是谁见那巨石给挪动了开来,这才侥幸能让你二人从其中出来。”
“原来如此……不知道是谁能将那井口的巨石挪动开来。”
沈云瑶也在脑中仔细回想每一个细节。
【这屋中一共就这么几个人,而姐姐同那少年一直都是在一起的……若非是他,那便只有……】
“难不成是他爹?那个中生?”苏墨试探的道。
沈云瑶扯了扯唇角,“怎么可能?他都已经死了。难不成他死后变成了鬼魂,然后飘荡出来?”
【这可就太荒谬了!】
苏墨道,“他的尸体,还在榻上。”
“榻上?榻上分明什么都没有啊!”
苏墨小声惊呼,“不可能!”
沈云瑶疑惑的看向苏墨,“我在外面大约就待了半柱香的时辰,可我回来之后就将这整间屋子找寻了一遍,根本半个人影也没有!且那老林还是在我探查枯井的时候从我背后出现的。既然你说这旧宅子当中还要暗门,想来他们螯神信徒是不会从枯井当中出来的。那……”
除掉所有的不可能,剩下的可能性就算是再低,也是真相。
“那个男人,或许没死……”
苏墨话落,两个人不约而同的回头看向了那边的少年。
少年自始至终一动不动,甚至是连眼睛都很少眨动。
看起来与其说是个人,更像是一具木偶。
如果少年同那个男人的关系真的是父子,若那男人真的没死,能够知道那人下落的便只有这个少年了。
苏墨起身,绕到那少年的身旁。
她对着少年,语气坚定的问道,“你是会说话的,对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