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乎沈云瑶的预料,她原本以为禹洲知府该是一脸狡诈的那种人。
不曾想,这人面容敦厚,有些微胖,笑起来像个灶王爷似的。
这场合该是沈蕊芯出头。
沈云瑶和苏墨隐在一旁。
尤其是苏墨,扮成了沈云瑶的侍女,侧立在一旁。
沈蕊芯做派拿捏的足足的,她眼下可是天盛帝眼前的红人。
虽然品级不高,可能直接同天盛帝说上话的,那地位自然是高的。
沈云瑶更是得了皇后娘娘的青睐。
这两位,自是值得禹洲知府的礼迎。
一队人马被引至客栈,下榻之后,禹洲知府裴吉安亲自等在客栈外,等几人收拾妥帖之后才将几人引到府中亲自接待。
一路上,沈云瑶坐在马车中看着禹洲热闹的街市,百姓和乐,倒是看出了几分蓉州府的架势。
她有些奇怪,“禹洲看起来被裴吉安治理的很是不错啊,他这人看起来并不像是那等会贪墨赈灾良款的人……”
苏墨也是对此颇为奇怪。
沈蕊芯却是不以为意,“凡事不可看表面。”
三人行至裴府,刚下马车,更是震惊不已。
这裴府莫说是一州知府的府邸,便是说成破落的荒宅也是有人信的。
若不是牌匾上大大的‘裴府’二字,三人都以为是不是来错地方了。
裴吉安好似看得出来三人的惊愕。
他俯首引三人入内。
“寒舍简陋,还望大人见谅。”
三人定了定跟着裴吉安入内。
这宅子外面看着是破败了些,内里却一眼看得出的确是常有人住的模样。
家仆不过四五人,所有人许是都因着有客到来,而忙忙碌碌。
裴吉安将人带进厅堂。
桌上已经摆好了饭菜,然而并不见裴夫人的身影。
按理来说,她们都是女眷,该是女眷接待才是。
待到沈云瑶沈蕊芯二人入座,裴吉安解释道,“贱内正在厨房忙碌,该是快过来了。”
沈云瑶对苏墨使了个眼色,遂对裴吉安道,“该是我们的不是,竟是让夫人亲自操劳,便让这丫头去忙吧。”
裴吉安也没有推推,苏墨便跟着去了厨房。
果见一中年夫人箍着衣袖正忙着炒菜,一旁还有两个婆子打着下手。
瞧这夫人的手法,也是熟练的很,一看平时也没少做这些事情。
如此看来,裴吉安也不像是故意做出这副清贫的样子来给人看。
此事下来,更是蹊跷了。
裴夫人见苏墨来到,也顾不上招呼她。
苏墨想要上前帮忙。
裴夫人还不许。
“姑娘细皮嫩肉的,该是做不了这些活计,左右快做完了,姑娘稍后等着将菜递去前厅便好。”
苏墨也没有推辞。
她这双手养尊处优惯了,想来这裴夫人见一眼也就知道她不是干活的主儿。
苏墨也不在乎。
裴吉安这行为很难说他不是故意将之秀出来给她们看。
若非如此,大可以在酒楼之中开桌宴请便好。
故意将她们带至府邸……
为的不就是这清正廉明的名头。
裴夫人手脚很是利索,不过片刻最后的菜便烧好了。
留两个婆子在厨房收拾。
她衣服都没换的就匆匆赶往了前厅。
这与礼来说颇有不合。
沈蕊芯几人也并未计较。
等裴夫人落座,裴吉安带了几句话后,众人便动筷了。
裴吉安的话并不是很多,也未曾吹嘘自己在禹洲的丰功伟绩。
反倒是裴夫人说话实诚且洒脱,席间大多是听裴夫人说道着这乡里乡间的事情。
沈云瑶听得也有趣。
原来这里的人都是这样生活的。
饭吃到最后,裴吉安才说起了山匪之事。
“此次还是多谢大人能将那些山匪擒住,只是这些山匪多是受难的百姓,还望大人能够高抬贵手,下官定是会好生处置这些山匪。”
沈蕊芯面色不动,“哦?裴大人这是何意?难民一事又是如何说道?”
裴吉安面露难色。
“大人有所不知,今夏雨水颇丰,禹洲也是受了这天灾的影响……”
裴夫人听到这眼眶瞬间红了。
她快人快语,截住裴吉安的话接着道,“今年收成不足,老裴也是将我府身家尽数赔上,今日这等寒酸的宴席也亏得二位大人不嫌弃……”
沈蕊芯笑道,“这家常宴席已是备足,原本我们也不欲来到禹洲府,这不是恰巧将那些山匪虏了,才顺道过来这一趟。只是裴大人和夫人说道禹洲蒙难,可我们这一路行来并未发觉百姓落魄。”
裴吉安原不欲邀功,裴夫人却并不这么想着。
她制止了裴吉安脱口而出谦卑的话语,“大人们有所不知,禹洲府原就是靠着周遭镇子的收成度日,而今周遭镇子几欲毁了,这禹洲也受到了牵连,老裴无法,只得带头捐出了全部家产,以身表率,也好在我们禹洲无论是城中百姓还是富绅乡亲都是一条心,大家齐心才募得银两,从那靖州府买了粮来。”
三人听闻此事后,大为震撼。
怪道这处宅子这般破落,竟是因着裴吉安将家产悉数赔上。
仅仅如此还不够。
这一路上,她们也经过不少城镇,那富绅多是自私,怎会真的将自己的银钱交出,可这禹洲也并未如此。
沈云瑶忽的想起方才在一入城门之时便看到城门口处正立着一个石碑,碑上密密麻麻的一些小字。
“那城门口的石碑……”
裴夫人答道,“老裴感恩此次蒙难百姓团聚的付出,便命人在城门口立了那石碑,碑上将此次出力之人尽数记上名字,自当歌颂前人,勉励后辈。”
沈蕊芯听罢,也敛起了高傲的态度。
无论何时,这样一心为民的官,总是该受人尊敬的。
只是有一事她深深不解。
来时便是已然知晓了朝廷是派了赈灾的,若问题没有出在裴吉安的身上。
那该是出到了什么地方?
又是出在了何人身上?
沈云瑶也是同样疑问。
她不经意间将这个问题问出了口,“说来也怪,我前些时日还听皇后娘娘问道这禹洲附近的情况,说是不知赈灾款拨下之后,可是有缓解这情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