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夕禾嘴角轻勾,不由得一笑,瞧着一个三岁奶娃模样的山君说着“老夫”,倒也实在是有趣。
山君天生地养,寿元轻易便是千万年起步,远胜于人族修士,可同样实力增强和山脉息息相关,想要靠着自己修炼破境,实乃难事。
眼前的小娃或许还真的有几千岁的年岁,在她们面前都当得起一句老祖宗。
明琳琅上前一步说道:“我二人修为缓阻,欲出世炼心,机缘巧合行到太衡山来,观之秀丽群峰,翠山喜人,想于中一游,还望山君行个方便。”
她声音清朗,态度和缓,落落大方的姿态和行举间满是浩然正气之风,叫人心生信任。
那太衡山君像是想要像老人一般摸摸自己的胡须,最后却只揉了揉双下巴上的奶膘。
“善哉,二位仙子言行间有浩然气,本山君着实欢迎至极,如有要事,只需朝山林间呼唤我一声即可。”
他心底想,乖乖,这两個女修生命气息如此年轻便已经有了这般修为,感觉自己一个都得罪不起,卖她们人情自然是最好的选择。
明琳琅和裴夕禾含笑抱拳拱手。
“那便是多谢山君了。”
那娃娃身形的山君随手掐了个决便是从此地消散了身形去。
狐狸眼眸微亮,说道。
“这遁术倒是厉害,连我都不能捕捉他的气息去往何方,难以追踪。”
裴夕禾接着他的话道:“这山君乃是太衡山所孕育出的生灵,和这大地山脉同根同源,他的遁术便是融入山脉中,你自然捕捉不到,他前来之时我们没有发现异样也是同个道理。”
其实整个连绵的太衡山脉都可以说是他的本体,大地是其臂膀,草木是他耳目。
也是因此她们只消灌注些法力轻唤一声,那山君便能有所感应前来现身。
裴夕禾迈开步子朝下山下走去,此处倒没有大仙宗的镇守,仅有两三个小门派。
他们在此传承道统,选取凡人中有灵根资质的弟子入门,同时护佑一方百姓不受到妖物鬼邪侵扰,是乃互利互惠。
明琳琅和她并肩而行,那千秋剑感应之物在此山中,本来她在想是否在那山君手里,若是便有些麻烦了。
但千秋剑刚刚在体内并未发出任何异动,想来并非在其手中。
这样也只能碰碰运气,如是遇见了,千秋剑便会提醒于她。
走到了山脚下,裴夕禾和明琳琅都收敛了一身修为气息,朝着最近的镇子走去。
那镇子的方向也极为好认,因有一道极高的佛塔立在其镇中,远远望去是一道纤细的线。
裴夕禾她们极目远眺,视力惊人,可以分明窥见全貌,只需要往这个方向赶路便是。
狐狸一改懒散的模样从裴夕禾的肩头跃下,迈动四肢走在山林间。
他也少有这番体会,毕竟刚出生那会儿就被老祖带在身边教习阵法一道和修行。
阵道底子给他打好后,没一两百年老祖就把他丢到了神隐境之内给那大罗天宗看守秘境,不得外出,只能继续潜修。
这般轻松地漫步在山林间,踩在柔软的草地上,周遭的树木葱郁,瞧着喜人,偶有一阵微风,带起盛开野花的芬香,一两只蝴蝶在翩翩飞动。
狐狸有点想要扑打,却觉得有失天狐身份,哪里能想寻常野狐狸一样散漫,遂按下了蠢蠢欲动的爪子。
随着周围的树木逐渐变得稀疏,属于人的痕迹就多了起来,出现了一条脚步踏出的小路。
这“路”是有几块稍显平整的石块所压在泥土上,一股村镇的淳朴便扑面而来,往来的草丛之间还有点蹊跷,狐狸好奇地扒拉开,却发现是猎人的夹子,好在其手疾眼快闪了过去。
背着竹篓踏行在山间采野菜,割猪草,挑着小木桶打来一天的吃水,裴夕禾脑海中那些最初的记忆不期然地涌了出来。
曾几何时她也要行在这山野间,或许当初昆仑仙门的招收弟子出了半点差错,她如今的命运都会截然不同。
但或许也不会有什么不同,不管是凡间的裴夕禾还是如今成就化神的裴夕禾,都是她,一个人。
我自凡胎浊骨,也往天光如倾处。
她身上的气息似乎更内敛了些,宛如被打磨的璞玉,散发出柔光,那些突破化神后的锋锐芒尖都淡了不少。
两人一狐顺着这条小径一路走去,一刻钟左右便是瞧见了村镇所在,四面环着一条水道,开出一条道路来供人行走,在哪道路的口上立着一大块石头,上面打磨干净,刻着“百花”二字。
“这是百花村?”狐狸嘀咕道。
裴夕禾点了点头,回道:“应当是村名。”
“那是不是有很多花?”
明琳琅的鼻子嗅了嗅,确有淡淡香气在空气间萦绕,她说道:“倒也确实有很多花,我闻到了茉莉,牡丹,月桂,山茶,菊?”
“这里的人倒也有些厉害,竟能叫不同时节开放的花在同一时段盛开。”
裴夕禾虽是女子却对这些花花草草不甚上心,自然不像明琳琅这般能轻易嗅出香味辨别种类。
不过想了想道:“凡人间也有巧技,想来此村养殖花草而活,自有技艺也不定。”
明琳琅点头应是。
两人一前一后走在这条道路上,狐狸紧跟着裴夕禾的脚步。
路上的村民不算多,此刻瞧着这外来人不禁侧目,好生漂亮的两个女子,比他们的村花阿珍都要好看上那么多嘞。
骨肉相称,面容皎洁净明,但看久了就突然觉得她们浑身似乎笼罩着淡淡的飘渺光晕,衬得她们不似凡人,遂心中大惊,不敢继续如刚刚那般打量。
这世上有修者,他们都知晓,村中也有好几个后生入了青玉门和古月观修行,引气入体后也是这样的感觉。
修者可不是他们这样的老百姓可以沾染的,要是一个不高兴掐个神仙法决,他们可就惨了。
裴夕禾和明琳琅行在路上,灵觉俱是超人一等,早就觉察到了这些人的目光,却无恶意,故没有放在心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