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多时,江面滚动,只见得七八名水匪被几只蜈蚣拖拽了上来。
甚至就在前不久,他们还在暗暗思忖着,今日收获颇丰,晚上定要去那青怡坊好生快活一番,却也听闻青怡坊的小娘子们个个都是官宦人家圈养的瘦马,模样俊俏,嫩的都能捏出水来。
却忽然发现水里不知什么时候竟是多了八九条巨形蜈蚣。
蜈蚣的鳞甲是墨黑色的,周围还隐隐浮动着一缕缕黑雾,影影错错,很是骇人。
这种蜈蚣他们岂非见所未见,闻所未闻?
普普通通的寻常水匪,又怎的知晓那仙家手段。
当他们被抓起来的时候,瑶瑶望见浮动在虚空的少女,这才明白过来,那少女决然是神仙妖魔一流,若非如此,又岂能控制这群蜈蚣?
若非如此,又岂能凌空浮动?
绕是这群水匪做惯了杀人越货的勾当见了如此场景,竟是没有被吓晕过去。
但每个人面颊水流涌动,也不知是那江水,还是冷汗,亦或是二者皆有。
他们心中惶惶,也暗自想着,自也希望这少女能饶了他们狗命。
若是当真如此,他们以后一定去做那佃农,做那官宦人家的下人,再也不会做这等杀人越货的勾当。
可却是想不到这少女竟是手掌一翻,掏出数十颗金灿灿的金豆子来,浮动与虚空,轻笑着说道:“你们还要钱吗?”
少女已然将身上的财物取了出来,甚至摆在他们眼前,又叹息道:“方才诸位来截我,正直关键时刻,冷落了诸位,还望诸位莫要怪罪才是。”
在场众人皆是愣住,甚至就连那老船夫也愣住了,没一个人再敢言语半分。
“你们若是不收下,那就是看不起我喽?”
“那你们恐怕就走不了了。”少女嘴角划过一道很是甜美的笑容,蜈蚣胎记早已是消失不见,容貌迤逦,比他们见过青怡坊最美的姑娘还要漂亮。
有谁愿意继续留在这条船上呢?
终于,其中一名水匪试探是的伸出了手,道:“我们…我们收……收下了。”
如此情形,与先前讨要财务的场景,岂非有了出入,甚至因为恐惧,那水匪的声音都变了,颤抖,彷徨。
这少女嘴角带着几分轻笑,随手一丢,将几枚金豆子送到了他们手中。
旋即,伸手一招,那八九条蜈蚣,恍若锦鲤一般,松开了爪子,在虚空游掖归来,最终缓缓没入少女的肉身之中、
水匪自是落在水中,紧握着金豆子,风一般的没入长江。
在场众人皆是心中惊骇,一种商贾伶人匍匐在甲板上,面容恐怖,却又很是不解。
仙人,不都应该曾恶扬善的吗?
怎的还会给那些水匪金豆子?
难不成这女仙也同那些水匪一般,是那强盗,是那草寇一流。
当少女隔空打出一道恐怖劲气,使得渡船急速游走,很快就到达了长江口岸,那只灰白色的兔子,本蹲着身子,猩红的眼眸,微微抬起,朝着渡船来临的方向凝望了过去。
商贾伶人自是下了船,叩拜少女,就连那老船夫也是如此。
一直到少女淡淡的说了一声滚吧,众人这才轰的离去。
一个能操控蜈蚣的仙人,定是那邪修,指不定要将自己抓了去,抽魂炼魄,也无不可。
近乎所有人都离开了,只有老船夫站在原地。
并不是他不想走,而是自己的渡船,自己的“孙女”还在这里。
渡船是他生活的来源,自然是无法舍弃。
孙女却是他精神的来源,更是无法舍弃。
甚至老船夫心中都想过,关键时刻,他可以舍弃渡船,但却往往舍不得这个自己在长江口岸捡到的女婴。
一个喜欢将手指绕在衣裙上的女婴。
“仙长……”老船夫卑躬屈膝,面容惶惶,心中更是胆怯到了极点,张了张嘴,想说什么,最终却没有说出口来。
少女嫣然一笑,随口道:“我不是你口中的什么仙长,我叫陈虫虫,老人家唤我虫虫就好。”
这少女不是旁人,正是那昔日人榜第二的厄难毒蛊陈虫虫。
她也曾得过一个老人家的救济。
所以说起话来,很是客气。
陈虫虫?
这名字怎的如此耳熟。
忽的,老船夫仿佛是回想起了什么一样,嘴巴微张,苍老的面颊上闪过几分惊诧,道:“人榜第二,厄难毒蛊陈虫虫?”
嗯?
这一次倒是换做陈虫虫震惊了。
一个普普通通的老船夫,又岂能得知江湖上的事情。
当下仔细观瞧一番,却见这老者身上毫无气息,绝非修仙,习武之人。
可若非那修仙习武之人,有岂会知道人榜知道她厄难毒蛊陈虫虫?
老人家许是看出陈虫虫的惊愕,连忙是开口解释道:“我这渡船每逢几个月就会来一位豪侠,手上捧着那唤做人榜的榜单,熟络之下,每每还会送我一张,小老儿上过几天私塾认得些许小篆,故此……”
言语间,老人家从怀里掏出了一张有些磨碎,但却被折的整齐的榜单,递给陈虫虫。
陈虫虫扫了一眼,不偏不倚的看见了那楚风的名号。
烟云仙宗,玄枪无敌殷红绸的那位小师弟?
青紫玄阴,倒是像是魔道修行者的绰号。
初登人榜,便能抵达第二十四的位置,倒也还算不错,有几分本事。
一念至此,又是轻笑。
陈虫虫观摩了一番,便将人榜还于老者,侧过头来,将目光凝望向那瓷娃娃般的女童,探出白皙手指,挑逗了一番,便随口问道:“老人家,这女娃娃是你孙女?可有名姓?”
老船夫卑躬屈膝,拱着手,差点就要跪了下去,两行老泪自眼眶中流落,声音轻颤的说道:“这是我孙女,叫绕指。”
旋即,便也有补充了一句:“柔绕指。”
他的面容惶惶,仿佛是生怕这位神通广大的仙长将自己孙女带走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