蛇王神殿外的板岩向上卷起,一阵落雷般的巨大声音令脚下震颤不止。拉斐达在吸收了周围的矿石之后,身体陡然大得没有限度。他的蛇尾上分生出九个蛇头,从喉咙里破开一个圆洞,伸出来另一个与头部相似但又较小的形状。他像蜥蜴一样站立着行走,一挥手就将伊戈尔拍飞。在如此强大的怪物面前,伊戈尔的攻击失去了作用。他咆哮着,从嘴里吐出一股冰雾,这团雾没有给拉斐达造成致命的创伤,只暂时减缓了巨兽的行动,当然他付出的惨痛代价就是胸膛被撒开一道裂口,体外染血的鳞片脱落下来一大片。周围的小妖怪们趁伊戈尔受伤之际一窝蜂的扑过来,他们骑在他的身上,用尖牙一片一片的撕下他的皮肉。伊戈尔摆动着尾巴将这些烦人的小妖怪们甩出去,或者用张开巨大的嘴巴把从正面扑过来的敌人咬成两半。就在伊戈尔疯狂嗜血的残杀小妖怪们时,拉斐达尾巴上的九条蛇一瞬间伸长,缠住了伊戈尔的身体。随之而来的就是灼热与剧痛,比扔在油锅里煎熬还要难受。拉斐达掰断自己的左手,用右手指拧了一圈,这只断掉的手就旋转起来,变成一扇快速运转的涡轮,他要将伊戈尔的脖子从中间切开。伊戈尔咬断九条小蛇,滚到台阶底下,摆动着尾巴逃走了。拉斐达缩回脖子,岔开两条腿,变形成一个飞行器去追赶他的猎物。他本来就十分巨大,所以在飞起来后就像一片乌云,遮盖住了神殿上方的阳光。很快他就找到了伊戈尔,提起他的尾巴,像老鹰在戏耍小蛇一样,用爪子一次次的攻击他,令他彻底陷入绝望。在最没有警惕的时候,冷不防这僵死之物也会给人致命一击,拉斐达最后一次提起伊戈尔的时候,伊戈尔突然卷起柔软的身体,缠住了他的肚子,用尖牙撕裂了他的翅膀。拉斐达携带着他飞回神殿,栽倒在自己的石像上。一股黑烟过后,他又恢复了先前的样子。维基拉着赛琳娜手绕过两人的视线,从侧面溜跑了。拉斐达反应迅速,抓住两个人人,一巴掌把赛琳娜打翻在地,用脚趾踩着维基的脖子,对他的敌人说:“认识这个女孩吗,我现在就在你面前杀了她。”
“住手!”
伊戈尔放松警惕,用话稳住他,生怕他一时激动,做出什么不计后果的事来,“和平解决,你想要什么都可以,只是别伤害这个孩子。”
拉斐达说:“看来你挺在乎她的,好吧,就按你说的,我们和平解决。先回答我几个问题,你是谁,来到这里为了寻找什么?”
伊戈尔说:“自从那天和你交手后,我受了重伤和维基走失了。是我把她从梅丽莎带出来的,所以就有责任保证她的安全。你知道的,这片森林里妖怪太多,像她这么小的年纪没有人照顾的话,肯定会凶多吉少。所以天晴之后,我就四处打听,寻找她的下落。走着走着,就无心找到了这里,如果刚才的行为冒犯了您的话,绝对是无心之过,我在这里向您道歉。”
“别耍心眼,你知道我问的是什么。”
“好吧,什么都瞒不过你的眼睛。我叫伊戈尔,来自北方海地的一个小国梅丽莎。一天晚上,有一颗彗星从天上落下来。那时我刚躺下一会,无意中看到了陨石坠落的方向,就跑过去,结果看见一个人首蛇身的女人,她的手上捧着一个火红的东西,就像一个砰砰跳动的心脏。她一看见我就要杀我,结果发生了一些不愉快的事情。接下来几天里戴安娜大祭司在净湖里洗澡,看到了一条很大的蛇。于是就问先知在神的净湖里为什么还会有妖精?先知说她所看到的不是妖精,而是另一个邪恶的神,必须要马上抓起来处死,不然梅丽莎将会深陷火海之中。赛琳娜逃走了,我是奉命来到东方抓她回去的。”
他在说这些话的时候,赛琳娜一直盯着他看,她的眼睛里充满了仇恨,想到他们两人曾经渡过的时光,就觉得全都虚伪可笑。他一直都在用花言巧语欺骗她的感情,目的就是要把她带回去杀死。时至今日,她才看清了这个人的真正面目,虚伪的小人,还有什么比现在就杀死他还要痛快的呢。“原来这个小女孩说的都是真话。”
拉斐达用手抓住赛琳娜的头发,把脸贴在她的身上,对伊戈尔说,“那么,她就是你要找的女人了。”
“没错,就是她。”
“没错,就是我。”
伊戈尔的目光一触碰到她,就觉得浑身火热,心里乱慌慌的,不敢抬起头来看她。从他们那天不期而遇时,拉斐达就看出了这两个人在看对方时的眼神有些古怪,现在想来他们应该早就有了一段难舍难分的纠葛,难怪她才会整天魂不守舍,疯疯癫癫的。他用嘴轻轻往她的耳朵里吹气,告诉她:两张嘴说话还能搅到一起,看来你们一定相处的不错,他就是令你茶饭不思的原因吧。尽管赛琳娜扭过头去,什么也没说,拉斐达还是看出她心虚了。正像小女孩说的她抓耳朵是为了掩饰心虚,左瞧右看是想快点离开这里,她现在还想马上杀人。他放浪无羁的仰头大笑,以为所有人都是被他玩弄在手掌之中,凌驾于他的权威之上的事情绝不可能发生,他生气就要用皮鞭抽打别人,高兴就要喝得迷汀大醉,让他没有想到的是原来自己一直都在被一个女人利用,跟在她别人后面转来转去,还傻乎乎的自鸣得意。他突然觉得自己就是一个没用的窝囊废,什么狗屁森林之王,连个孩子也不如。既然自己已经被人耍了,也不能让面前的这个人过得舒服。他威胁他说:“她们两个人中选一个吧,是要这个女孩还是要这个女人。如果你选择我脚下的这个的话,我立刻就放你们走,并且把你变回原来的模样,她的那点小伎俩骗不过我的眼睛。”
拉斐达停顿了一会,说“如果你选择了她,你们3个都得死在这里。”
伊戈尔说:“就是说我是在选择自己的生死了。”
“还有他们的。”
“那我要变回我原来的样子。”
“好!很快你就能用手摸到自己热乎乎的脸了,为你所做的决定感到庆幸吧。”
拉斐达念诵咒语,伊戈尔就像被套进了一个收缩的网里一样,骨骼在不断弯曲变形,疼得他在地上乱滚乱撞,脑袋把花岗岩的地面砸出了一个大坑。蜕了一层蛇皮,他就变回了人的样子,光着身子爬在地上,身上全都是破裂的羊水。维基跑过去脱掉身上的小背心盖在他的身上,用手把他从坑里蛇皮底下拉出来。神殿面前有很多看热闹的小妖小怪,没有一个人前来帮忙。拉斐达松开了赛琳娜,依然站在那里口不择言的咒骂:“人类果真是贪生怕死的生物,关键时刻谁都能够出卖。看吧,你们本和动物别无两样,只是换了一具皮囊,就大言不惭的说自己是上帝的孩子。如今连上帝都已经死了,又有谁来为你们引证,祈祷者的心声就能被实现。别说这些虚伪的鬼话,那都是诗人在拿美丽的东西遮蔽你们的眼睛,天堂永远遥不可及,冰冷的铁门断然拒绝你们这样的可怜虫。仔细看看自己脆弱的身躯吧,一只蜜蜂就能刺破皮肉,把毒素注进体内,令你们奇痒无比,一条蛇就直接要了你们的命,像这样的攻击你们还能抵挡得了多少呢。或许就在今天,也可能是在明天,你们就会不幸猝亡,那时还会有谁会用身份贵贱来衡量生命的长短呢。人类给自己戴上了一个高脚帽,就以为自己高高在上,无所不能,其实你们只不过是这自然法则中很微不足道的一部分,在这个大循环的系统中,死亡才是最终的主宰。”
当他们猝不及防的时候,赛琳娜从地上捡起一把刀刺进了伊戈尔的胸膛,她拔出刀来的时候,脸上绽放出的是可怕的笑容,就像一朵诡异的红玫瑰,最恶毒的女人,蛇王拉斐达也寒心刺骨。维基推开她,双手着伊戈尔的伤口,哭鼻子抹泪,向周围寻求帮助,没有一个人愿意伸出援手。拉斐达命令士兵像往常一样站在道路两侧,不闻不问当做什么也没有发生。他对伊戈尔说:“我会遵守自己的承诺,在你们走出森林之前,绝对不会有一个妖怪敢伤害你们,至于你是生是死只能听天由命,你若心有不甘想要找机会报仇,就努力活下去,我会在这里等候着你。”
伊戈尔带着维基跌跌撞撞的离开了神殿。想想折腾了这么一大圈子,他空手而来却只能空手而归,这可真够具有讽刺意味,可能这不是最好的结果,但也不是糟糕透顶,他知道他心爱的女人在梅丽莎的时候就已经死去。只是他无法面对,也无法抛开心里的内心对她的思念,执着就像一匹脱缰的野马,奔跑在广阔的土地上,永远停不下来。现在该是时候放开手,让自己活得更容易些。这个世界本就不是那么美好,他不能掉进坑里面怕不起来,抬起头来,出现在眼睛里的不是一个人,而是一大群人。他们也像自己一样,也像更多的遭受折磨的人一样,正在努力寻找方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