难堪(1 / 1)

许束将终于放开了那已经吓得快要厥过去的黄公子,随后快步上前、拉起肖南回向山包上的几棵松树后走去。  姚易抬起眼皮看着那消失的两个人,起身去刚刚那烂摊子处打圆场。  “诶呦,黄公子您慢着点。那毛头小子想来是酒浆喝多了上了头,您又何必同他一般见识呢。今日出了这种事真是过意不去,几位下次来望尘楼可免一次酒钱,就当我这个掌柜的陪个不是......”  那厢松柏下,肖南回甩手挣开许束,一脸莫名其妙:“你到底......”  话还没说完,许束一把将她的嘴捂住,凶巴巴地威胁道:“我长话短说,今日的事你若说出去半个字,我定有法子叫你好看!”

她平白无故受了威胁,顿时无名火起,一掌推开眼前的人:“你发什么疯?!你的破事我向来不屑知道,但若有人问起,难道我还要替你收拾烂摊子不成?”

许束没说话,只咬牙瞪着肖南回,额角的青筋都爆了出来,不知在恼怒些什么。  肖南回心中疑惑更深。许束虽然喜欢找茬,却很少在她面前失态。她不禁想起刚刚黄公子被打时,那个在月栖湖畔走过的姑娘。  “你该不会是......”她上下打量着许束,将心底的推测说了出来,“你该不会是喜欢上了那崔星遥吧?”

这话一出口,许束的表情就变得有些不受控制,肖南回见惯了对方嚣张不可一世的样子,对眼前的一幕不禁有些啧啧称奇。  “原来你也会有喜欢的女子,我还以为你生来就不待见女的。只是可惜,崔星遥八成是被选入宫中了。今日的事也就罢了,往后你可要收敛些,毕竟那是皇帝的女人,就算是你爹也未必能给你抢回来。”

许束捏紧拳头、深吸一口气,调整一番面部表情,便又恢复了那副玩世不恭的样子。  “肖南回,何时轮到你来看我的笑话?”

他凑近她的耳朵低声说道:“我那妹妹可是正值好年纪、前些日子见过青怀侯便很是动心。等哪日我回去和父亲多说几句,你说他会不会起了心思要同侯府结门亲事?”

肖南回脸色一白,狠狠看向许束,对方朝她露出一个恶劣的笑,末了看一眼不远处姚易的方向,翻身上马扬尘而去,留她一个人怔在原地。  许束的话像是一块沉甸甸的铁坨子,坠得她的心闷疼。  肖南回喜欢肖准是个秘密,秘密都是不想让别人知道的。  何况她与肖准之间从一开始便隔着一道难以逾越的鸿沟。就算只是义女,他们之间的感情也不能轻易能说出口的。  有时候她也会想,被肖准收养于她而言究竟是幸运还是不幸运。  如果她从没能进侯府,那自然也永远不会识得肖准;可也正是因为她进了侯府,从那一刻起,她便只能是他没有血缘的家人,除此之外再无其他可能。  她总是对自己说没有关系。有些事情她一早便知晓、一早便料到了。她可以忍耐。  只是从何时起,喜欢一个人竟然成了如此难堪的事。  肖南回的眼睛有些酸涩。  “你蹲在地上做什么?”

肖南回抬头,看见姚易不知什么时候走了过来。  她沉浸在有些颓丧的气氛里,这会才发现自己已经不知不觉在树下蹲了好久。  姚易依旧冷着个脸,不知是否还在为方才赔了银子而不悦,但他仍伸出手、将蹲在地上的肖南回拉了起来。  “你一个光要营的将军,蹲在地上像什么样子?”

肖南回没在意对方的训斥。她望着宫墙的方向、眼神中有些许迷茫。  “你说这天底下是不是只有皇帝可以想喜欢谁便喜欢谁?不用看着旁人脸色?”

姚易知道她在多愁善感些什么,不由得轻哼一声。  “皇帝怎么了?皇帝也是人。一个人只要没干什么伤天害理的事,喜欢的是老是少、是男还是女、是猫还是狗,向来都不是什么丢脸的事。你又有什么可郁闷的?”

肖南回斜眼看向姚易。  “便如同你喜欢初念一样么?”

初念曾是阙城望尘楼最有名的小倌,人如其名,是个漂亮到让人第一眼见了便念念不忘的人。  肖南回一直觉得姚易暗恋人家。初念当年决定离开楼里的时候,姚易这做生意风雨无阻的掌柜的竟然称病三天。  当然,姚易从未承认过他喜欢初念。他只承认他喜欢钱。  尽管如此,听到那个很久没人提起过的名字,他那张皮糙肉厚的老脸还是少见地涨红了。肖南回觉得那可能是恼羞成怒。  “我好心劝你,你却来编排我?!你怕不是被许束那混账东西给带沟里去了,好心当做驴肝肺......”  他还有更难听的话没有说出口,可下一瞬迎接他的却是一个久违的拥抱。  “我明白。”

她明白姚易的心。就像姚易总能明白她的心一样。  “肖南回。”

“嗯。”

“......你鼻涕流我身上了。”

半个时辰后,姚易再次恢复了铁面奸商的嘴脸,吆五喝六地指挥着她搬这搬那。  肖南回将那堆软垫小几一股脑塞进马车里时,前来看美人的公子们早已经走得没人影了。日头向西歪去,山间的小路上树影婆娑、虫声唧唧,一时只有她与姚易一行人。  下山的路有些颠簸,肖南回放慢了速度,让吉祥贴着姚易的马车慢慢溜达,自己便和对方隔着马车帘子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  姚易当了她多年的“狗头军师”,早就瞧出她有心事。  “今日大老远的跑来找我,难道就是为了看热闹?”

经历了刚刚许束那一出,肖南回想起自己为什么来之后心情更加抑郁了。  “皇帝今日宣我进宫了。”

“哦?”

姚易的声音没有多少忧虑,反而透着兴趣,“皇帝是吃饱了撑的,要见你一个刚走马上任、无权无势的小官?怕是没安好心吧。”

姚易说话虽然难听,但说的往往都是事实。  “一个好消息,一个坏消息。好消息是,皇帝终于下决心要把碧疆这根刺拔掉了。”

“坏消息呢?”

肖南回耷拉着嘴角长叹一口气:“坏消息是,皇帝要我隐藏身份先去纪州岭西探探情况,不能随大军一起过去了。”

相处这些年,姚易能不知她言下之意?到底还是有些瞧不上她那为情所困、没出息的样子,嘴角抽了抽骂道。  “肖南回,你这是色令智昏。你就非要成天和肖准腻在一起吗?单独行动有什么不好?不用和那些瞧不上你的土鳖抢军功,说不定回来你就又能升官了。你到底只是侯府收养的义女,和他非亲非故,侯府又不是什么万年青山能让你靠一辈子,对你来说升官发财才是正道。”

“成吧。”

肖南回还是有些无精打采。  姚易说得都对,但是他懂个啥?人生九成九的时间里,他就是个只认钱的算盘,你能指望一个算盘认同“情”字大过“钱”吗?做梦吧。  她的名字承载了肖准毕生的夙愿。如今这愿望眼看就要实现了,她却不能陪在他身边。皇帝这官给她升的真不是时候。  “你说,皇帝为何不找别人,偏偏找了我?”

姚易正在清点罐子里的银子,头都不抬一下:“你瞧着脸生,好办事呗。”

肖南回一愣,随即觉得这说法有点道理。  天成几名能征善战的大将谁人不知?白氏一定也没少下功夫打探消息,若是太显眼的人,怕是还没进纪州境内,便早已传到敌人耳朵里。  她就不同了。  没升官之前,她只是一个小小队正,除去青怀侯养女的身份,压根没人会把她这号人物放在心上。  再者说,她还是个女子。世间对女子多有偏见,但这偏见有时候也不失为一种绝妙的伪装。  奇兵有时候远胜悍将。皇帝用人果真是有一套。  就是不知那样一个玲珑心窍的人,若是对上丞相府那位,又会是怎样一番情景。  肖南回想了想,还是开口问道:“你可听过钟离这个姓氏?”

姚易顿了顿,显然是想起了什么,但最终只是含糊道:“是个少见的复姓,怎么想起来问这个了?”

她还在想事情,没留意姚易的神态:“这次去霍州遇见一个,他说他是丞相府门客。”

姚易的语气带了几分自己都没察觉的急躁:“他说你就信?你们才认识几天?”

肖南回奇怪地看他一眼:“我又没当真,你急什么?”

姚易的话似乎就在嘴边,然而打了几个转最终还是咽了回去,只草草说道:“在外行走,谁还没几个阿猫阿狗的名字?你当谁都像你一样蠢。”

肖南回暗自哼一声。  她可不蠢,她还用了他的名字呢。  当然,这话可不能告诉姚易。对方要是知道了,她这一路可就要遭罪了。  肖南回正暗自偷笑,突然土路的尽头出现一人快马而来。  她眯眼一瞧,看清那来人穿着官服便道不好。离近了再一瞧,竟然是那每日抬头不见低头见的冤家夙平川。  肖南回勒马在原地,敲了敲马车隔板。  “喂,你这抠门生意可是让人盯上了?怎地来了个官差,看着是要来抓你呢。”

姚易拉开小窗,从马车里探出半个脑袋,小眼睛里全是不可思议:“不可能!该打点的我早就打点过了,除了那新上任的什么左将军,但他这时候向来在西边守着,怎会来这里?”

肖南回皱了皱眉头,她也不知道啊。  姚易狡猾得很,这种事情向来谨慎,无论如何不该被人盯上。  除非......有人告密举报。  而且,这人很可能刚刚参加了“观景”,所以才能将时候掐得这般准。肖南回稍稍一想便冒出了个名字。  除了许束那个混蛋还能有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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