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下，三匹快马疾驰在官道上。
不时途径逼仄处，速度就不由慢了下来。
道路两旁是两座山林，正是打劫的好地方。
当然这不是让他们减速的原因。
抬头看去，远处有火光闪动。
“这是商队？”萧秋雨眯眼瞧了一阵后询问。
二把刀摇了摇头，沉声道：“不像，倒似拖家带口逃难的，不过……”
离得近了，便瞧得更加清楚。
这一行人有家丁丫鬟，也有粗壮些的护院。
前头几辆马车，坐的应该是老爷太太。
后面则是十几辆货车。
这一看就是富裕人家，自然没必要逃难。
“那好像是……”终于，春姑不太确定地给出了答案：“好像是文家人，我以前给文家做过衣裳，那里头几个丫鬟我都见过。”
“文家？”三人面面相觑，旋即了然。
文杰命丧芝山，而和那位大人物有千丝万缕联系的文家，自然也难逃清算。
只是不知道他们是闻到了风声自己跑路，还是被逼出了饶州城。
不过他们就算逃，又能逃到哪去？
彼时，文家的车队已经经过三人。
那些下人虽好奇，但也没和三人扯上瓜葛的意思，都只看了两眼就继续埋头赶路了。
而等那些火光照耀了周边时，二把刀忽然凑到了秦鹄身边，低声道：“山道口有足印，看着人数不少。”
秦鹄扫了几眼，这左右两边的上山道口，的确留下了许多凌乱的脚印。
“莫非是劫道的？”萧秋雨也注意到了这一点，当即看向秦鹄，似问他要不要搀和进来。
秦鹄稍作思考，便道：“走吧，此事与我们无关。”
说罢，他就当先驾马离去。
二把刀也不多说，连忙跟上，唯有萧秋雨还有些摸不清状况。
虽说她因为文杰的原因讨厌那文家，可见死不救不像秦鹄的性格呀……
她又哪里知道，这文家的命数早就定了。
秦鹄要是真参与进来，那也应该是站在劫道的‘山匪’这一边。
可那文家固然有罪，其中也有不少毫不知情的下人、孩童。
让秦鹄对他们拔刀相向，他实在做不到。
而要让他们活下来，就更是痴心妄想了。
索性不管不问，眼不见为净。
秦鹄知道，他这些念头不是一个赤焰卫该有的。
让任啸天知道了，免不了又要教训他一句妇人之仁。
可他性格如此，想改也难。
或许这也是任啸天会让他进入赤焰卫，而不是当普通锦衣卫的原因。
相比于锦衣卫，赤焰卫的自由度过高。
偶尔的仁慈，也能够被容忍……
离开了那山道，秦鹄马不停蹄，直奔饶州城。
他知道身后是血腥的屠杀，所以本能地想要远离。
而到了城中后，他和二把刀兴致都不太高。
找到了当初租下的小院，二把刀去找房屋主人商量购买之事，秦鹄则来到了一家还未打烊的酒楼。
不过来的不止他一人。
望着紧跟在旁边的萧秋雨，秦鹄苦笑道：“你又不喝酒，跟我来做什么？”
“哼，我怕你等下又招惹个岳小灵。”萧秋雨抱胸闷哼。
秦鹄奸笑道：“怎么，这么快就急不可耐的当管家婆了？”
“呸！我才懒得管你。”说着说着，萧秋雨却是勾起了嘴角，脸蛋也微微泛红。
秦鹄看在眼里，差点没忍住动嘴轻薄。
好在周围还有不少客人，让萧秋雨逃过一劫。
等两人入座，秦鹄也不再与萧秋雨调笑了，兀自喝了几轮闷酒，便摇摇晃晃地起身，准备找地方睡觉了。
春姑所在的小院不大，自然睡不下四个人。
所以今晚他和二把刀要在外头过夜。
“你到底怎么啦？”萧秋雨扶住了明明没喝多少，却已经显露醉态的秦鹄。
她能感觉到秦鹄似乎很烦闷。
“有什么事你说不行么？喝闷酒又没用……”
听到她的牢骚，秦鹄苦叹道：“有些事，说不得。因为喝闷酒没用，说出来更没用。徒添烦恼，算了，不想了。走，陪爷睡觉去！”
“呸！想得美！”萧秋雨啐了一口，又冷哼道：“就如你的身份一般么？呵，秦大人好生威风，竟能让锦衣卫为你所用，连那什么将军都对你客气得很，我怎么就没发现，你竟还是这等大人物？”
萧秋雨不是真的笨，那石逢春对秦鹄实在太殷勤了。
连带着李磊，身为一个将军也根本不需要将秦鹄放在眼里。
这种种怪异，自然也就让她有了针对性的怀疑。
对此，秦鹄也不觉得意外。
当然，他更不可能直接说出来。
“这有什么好奇怪的？”秦鹄带着醉意道：“小爷我自然是有身份的人，不然你想想为什么有听雪楼杀手盯上我？”
说着他冲萧秋雨不断眨眼。
萧秋雨眼神躲避，不再纠结这个问题，只是催促着秦鹄离开。
没多久，二把刀也已经买下了院子，和秦鹄就近找了个客栈下榻。
次日晨，秦鹄悠悠醒转，只觉得喉咙干痒。
来到桌前正要倒水喝茶，手却忽的僵住了。
半合的眼越睁越大，继而连呼吸也变得粗重起来。
桌上，留着未干的水迹，形成了一段文字……
“老弟！醒了没？”
彼时房门被推开，二把刀走了进来。
“咦？老弟你昨晚睡觉没锁门吗？”
又见秦鹄在桌前呆立，二把刀便凑了过来，顺着他的目光往桌面望去。
字迹渐干，二把刀看得费力，艰难念道：“福州……事变？”
才看清第一句，二把刀便同秦鹄一样猛地睁大了双眼。
那上面，赫然写着一条让他们极度震惊的消息。
五日前，福州府福州县港口发出惊天炸响。
爆炸吞没了港口数十条船只，冲天火焰大半个县城都能看见。
虽然死伤人数不多，可此事引起了不少人恐慌和流言蜚语。
最后传至皇帝耳中，惹得龙颜大怒，着令京都总指挥使任啸天督办此案。
限期一月内破案，否则任啸天人头落地……
“这，这！”
信息后面还有一段被擦掉了，但二把刀看后还是惊愕不已。
联想到之前福州境内锦衣卫被绞杀一空，总觉得有种让人不寒而栗的感觉。
不时，水迹彻底干了。
秦鹄倒了杯茶，一饮而尽后肃容道：“铁大哥，去让秋雨准备下，我们即刻出城……赶往福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