福州县边境。
两道人影站在一片废墟上,彼此都有些狼狈。
不过相比之下,面貌更年轻的祝英,显然要好上许多。
再看他对面的那老者,身上被铁鞭抽出了好几道口子。
这还都只是擦伤,若真的结结实实挨上一下,他怕早就没命了。
但高手过招,往往从细微处决定成败。
两人此消彼长,如今胜负的天平已经倾向祝英。
“收手吧,再打下去,你可就真没命了。”祝英挥了挥铁鞭,像是警告。
老者顺着呼吸,冷笑道:“出来混,生死有命富贵在天。既然干的就是脑袋别在裤腰带上的买卖,便早料到了有这一天。只是没想到……”
“没想到什么?”祝英淡然问道。
“没想到,你竟藏得如此深!”老者说着,脸上也展露出不甘。
本来,以他对祝英的了解,正面交战祝英肯定不是他的对手。
到最后,祝英唯有跑路,毕竟其轻功天下无双,他要走,这世上还真不一定有人能拦住他。
可没想到,祝英没跑。
不仅没跑,从一开始的势均力敌,到后面的锋芒显露,他才惊觉自己根本不了解祝英。
又或者说,这么多年来,祝英一直都隐瞒了真正的实力。
谁说……其正面交战,敌不过寻常一品的?
而对此,祝英也不否认,只道:“人在江湖飘,哪有不挨刀。不多藏几手,我怎么能活到现在呢?”
“倒也是……”老者并不气恼,要怪也只能怪自己轻敌。
若一开始就晓得祝英隐藏了真正实力,他肯定不会想着击败祝英,而是且战且退,寻找退避的机会。
当然,祝英的轻功比他高出不止一个境界。
真要跑,他也未必跑得掉。
所以说,从两人交手的一瞬间,胜负其实就已经注定了。
一切都是命,怨不得谁。
“你动手吧。”老者干脆的丢下了手中的长枪,看样子是连抵抗的打算都没有了。
祝英微微叹道:“好歹也是老相识了,我若杀你,是不是太过无情了些?”
“呵!”老者闻言顿时不屑道:“成王败寇,这便是江湖!你也好几十岁的人了,难道还跟那些个毛头小子一样,信什么仁义道德?”
祝英无奈摇头,抬起了手中铁鞭。
“算了,和你这种人说不清楚。”
老者瞳孔微缩,本以为已经看淡了生死,可真到了这一刻,双腿竟还是止不住的发抖。
但好歹也是位一品高手,把脸面看得比命重要。
他心中虽惧,却不打算求饶,反而嫌祝英动手不够干脆似的开口嘲道:“你想保那小子的性命,无异于痴人说梦!看在算老朋友的份上,给你个建议……离那小子越远越好,不然就算你跑得再快,也必然死无葬身之地!”
祝英正要挥鞭的手立即僵住。
“到底是谁要秦鹄的命?”
从萧秋雨口中,他知道了秦鹄十一岁上山学艺。
直到近来才真正出世,在此之前他从未下山。
可针对秦鹄的暗杀悬赏,却是一早就挂在了听雪楼。
而且,有一点他也是不久前才知道。
那就是秦鹄真正的悬赏金高得吓人!
听雪楼曾经接受过的刺杀任务里,秦鹄的身价可以排进前十。
在秦鹄前面的,要么是封疆大吏,要么是一派掌门,又或者江湖上成名已久的高手,其中甚至不乏宗师。
秦鹄区区一个初出茅庐的江湖游侠,何德何能被下如此重赏?
“呵呵呵,听雪楼的规矩,你知道的。我不会告诉你是谁,但我知道,你肯定惹不起。”
“惹不起?”祝英淡淡一哼,道:“那就不惹好了,我跟那小子也没什么关系。”
“没关系?”老者闻言嗤笑:“祝英,你的底细别人不知道,我还不晓得么?你别忘了,当初可是我引荐你入的听雪楼!秦鹄是什么人,想必你也已经知道了,你跟我说你和他没关系?
顿了顿,老者双眼微眯,慢悠悠问道:“你这么绝情……那小子的亲娘知道吗?”
“住口!”
嘭!
铁鞭猛地闪过,那老者的脑袋瞬间就跟被打爆的西瓜一样炸开。
祝英胸膛起伏不定,眼中浮现着血丝。
鏖战一夜的都古井无波的他,此刻却是异常暴怒。
不过很快,他又恢复了先前的儒雅模样。
几个深呼吸平复情绪后,他无视了前方的无头尸体,转身看向了北方。
“任啸天?”不确定般呢喃了一句,祝英心里的疑惑更甚。
拧眉矗立良久后,祝英还是摇了摇头,收起铁鞭朝县城方向而去。
而在遥远北方。
处理完一天公务的任啸天走进了书房的暗室。
“查到了吗?”
“大人说的是哪件事?”黑暗中传来一个声音。
任啸天闭目想了想,沉声道:“请听雪楼杀秦鹄的人。”
暗中人微微一愣,道:“我还以为大人是问那个于汉的事……”
“一件件说吧。”
“是。”暗中人沉吟片许,这才道:“关于那个于汉,所能查到的不多,仅知道他还是赤焰卫时,曾与一个女子成婚,还生下了一个女儿。”
任啸天问:“他的家眷现在何处?”
“不知,实际上他是偷偷成家,赤焰卫旧部的卷宗上,没有这方面的记载。”
“哦?”任啸天稍显意外。
因为赤焰卫虽然身份特殊,但并不禁止婚配,只要注意保密就好。
忽然,任啸天想起了什么,问道:“那个假冒王慎之女的女子,大概什么年纪?”
“大人的意思是……”
“去查!”任啸天没有过多解释,吩咐过后又郑重道:“现在,说说秦鹄的事。”
“大人对他可真好。”暗中人嘀咕了一句。
任啸天闻言叹道:“只是希望我对他的重视,不会害了他……”
“大人,兴许……你已经害了他。”
“什么意思?”任啸天当即严肃起来。
暗中人迟疑道:“虽然还没有确切证据,但根据已有的线索推测,买凶杀人者……来自西厂。”
“魏忠?”任啸天双眼一瞪,隐约有怒火涌现。
“不确定,或许是魏忠的意思,目的是打击直属您的赤焰卫。又或许……西厂只是个幌子,真正的主使者,另有其人。”
“能把西厂作为幌子的人?”任啸天喃喃自语,最后有些失神的坐在了椅子上。
“难道……”
暗中人喃喃叹道:“所以说,大人你已经把他害了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