港口处。
秦鹄倒是没费多少力气就进来了,乃至他进入到厉鹰的营帐,也可以说是畅通无阻。
营帐中,那疲惫的信使方才退下。
秦鹄来时,帐中只剩厉鹰和王明阳二人。
“如何?”秦鹄也不废话。
厉鹰将信件递给秦鹄,沉声道:“事情已经闹到了金銮殿上,调出了西厂卷宗,的确有个在十年前就送到日照的探子,不过……”
秦鹄略扫过纸上的信息,皱眉道:“那个蔡生是半步宗师,西厂派出的那个蔡生,十年前不过刚入上三品。不可能是同一个人。”
能被派到海外藩国,可想在西厂中也不会太受重视,实力肯定高不到哪去。
想了想,秦鹄又问:“魏忠是如何说的?”
信件显然不止这一张,不过其他的厉鹰不拿出来,秦鹄也懒得开口要。
厉鹰嗤笑道:“还能如何,当着文武百官一番哭闹,又没有确实证据,自然不了了之了。”
这倒也是,哪怕真有人想借此给魏忠下绊子,估计龙椅上那位那不会当回事。
真说起来,皇帝恐怕怀疑任啸天,也不会怀疑魏忠。
毕竟魏忠是个阉人,哪怕现在权势再大,离了皇帝他什么也不是。
“你打算如何?”秦鹄再问。
厉鹰扫了他一眼,哼笑道:“我为何要告诉你?”
秦鹄翻了个白眼,道:“我还以为你有多成熟呢。”
厉鹰:“……”
之前他总说秦鹄幼稚,意气用事不顾大局,如今不想反被秦鹄说教了。
他接着淡哼道:“还能如何,找到那伙人,一切就都明了了。”
说起来容易,但福州县周边多山地,找起来还真不是件轻松事。
且炮轰港口影响实在太大,比先前的港口意外爆炸案还要麻烦,必须尽快给朝廷、天下百姓一个答复。
留给厉鹰的时间可不多,别看他表面轻松,心里估计比谁都急。
秦鹄就不一样了,他虽是锦衣卫的一员,但赤焰卫的职责并不在此。
帮忙是情分,不帮是本分。
只要没有任啸天的命令,他本可不淌这趟浑水。
不过……
“戴胜的尸首,找到了么。”秦鹄神情凝重道。
戴胜不是因他而死,却在死前极力护他。
这恩情秦鹄记着,再想想戴胜此前那些冷言冷语,竟也觉得是前辈过来人的教导嘱咐偏多,心里也什么抵触了。
厉鹰闻言也难得叹了口气,道:“已经安葬了。”
“嗯。”帐中陷入沉默。
过了许久,秦鹄才起身道:“带我去祭拜一下吧。”
厉鹰摆摆手,示意王明阳带他下去了。
出了营帐,二人一路无言。
戴胜被葬在了港口附近,到死也不能落叶归根,或许这就是江湖人的宿命。
虽然,戴胜严格说起来已经不算江湖中人了。
“你知道,戴胜的家乡在何处么?”
祭拜之后,秦鹄冲身旁面无表情的王明阳问道。
他很讨厌王明阳这么一副薄情寡义的样子,和厉鹰简直如出一辙。
王明阳摇摇头,只说道:“对锦衣卫来说,死在何处,何处便是故土。”
“呵。”秦鹄冷笑一声。
话不投机半句多。
秦鹄转身离开,王明阳也没有跟上的意思,反正他本来也只是来给秦鹄带路而已。
只是秦鹄即将走远之际,王明阳还是忍不住喊了一句:“特使大人说得对,你不适合做一个锦衣卫。”
远处的秦鹄也不知道有没有听见,脚步没有停顿。
王明阳摇了摇头,矗立片刻后往相反方向而去。
县城里。
秦鹄归来时,便看见林如玉正和几个猎户模样的人聊天。
“呵呵,多谢小公子了。”
方才走近,林如玉正好将一些碎银递给那些猎户。
几个猎户大喜过望,接过银子千恩万谢的走了。
“在干嘛呢?”
听到秦鹄的声音,林如玉急忙转身笑道:“师父,我在搜集情报呢。”
“哦?”秦鹄闻言打趣道:“那你有什么收获?”
他倒不指望林如玉能打听到什么有用的事。
只是林如玉的话,颇为让他意外:“有!师父,我听那几个猎户说,他们在城郊外的山里,碰到过几个生面孔。”
“生面孔?”秦鹄皱眉道:“许是别村的猎户,他们不认识也正常。”
“嗨,不止这样!”林如玉神秘兮兮的补充道:“照他们所说,那几个生面孔看样子不太像猎人,一个个眼神狠辣,手上虽也有茧子,但和他们还是有些区别。”
“哦?”秦鹄正色了几分。
最开始那些东瀛人,就是藏在鬼村,出来都要在山中穿行。
难道猎户们遇到的,是之前的东瀛人?
秦鹄想了想又问:“那他们是何时遇到那些生面孔的?”
“说是就在昨天,他们进城前!”
昨天?
虽然鬼村的东瀛人肯定没有全部归案,可他们的头脑被抓,火药也被运走了,剩下些小鱼小虾,留着也难堪大用。
最好的去处,要么是想办法回日照,要么就是隐于市井低调做人。
没事在山里乱转,难道他们还有第二个据点不成?
又或者,那些并非是鬼村里跑掉的东瀛人……
“他们还记得是在哪遇到的么?”秦鹄又问。
林如玉嘿嘿笑道:“当然记得,也告诉我了,不过……”
见他这模样,秦鹄就晓得这小子打的什么注意了。
叹了口气,秦鹄无奈道:“你可以跟着我一起去,但你要记住,千万不能到处乱跑。我让你走的时候,也不能犹豫!”
“嗨,师父你放心,真有事,我一定跑得比你快!”
秦鹄失笑,不过想起他在落马镇的时候,跑得确实果断,也就安心许多了。
林子龙倒下,老林家就这么一根独苗,可不能折在他手里。
两人稍作商讨,又买了马匹,径直往城外奔去。
而在他们之后,一道身影出现在城门处。
此人戴着斗笠,伪装了面容。
不时往身后看了一眼,便和一双阴冷的目光对上。
“真是麻烦……”
斗笠客叹了口气,又望向秦鹄消失的方向,自言自语道:“小子,这次只能靠你了。若她有半点差池,就别怪我不念旧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