泉州府敖来村。
这里,乃是幽灵鬼船最初出现的地方。
据说幽灵船常年在这附近游荡,只有某些特殊的日子,便会靠岸,释放鬼火引诱那些贪心的人们上船,而后取其性命。
但这传言里,漏洞不可谓不多。
秦鹄自然不会尽信,但幽灵鬼船的确最先在这里出现。
所以他便理所当然的来了敖来村。
只是才来不久,他便注意到了这小小渔村的奇特之处。
村子不大,几十户人家。
放眼望去,不少人家都是门户大敞,里头却不见村民,而是一些带着匪气的江湖人士。
再看这街上,虽有几个村民模样的人在游荡,却是各个失魂落魄,秦鹄拦了一个,也发现难以交流。
“这是怎么了?”
秦鹄再往里走,却见一个偌大的院子里人声鼎沸。
凑近了一瞧,原来这竟是一个民居改成的饭馆。
瞧那院子角落的锅碗瓢盆和土灶,这饭馆估计也是临时搭起来的,只能说老板真有生意头脑。
秦鹄走进饭馆,也没闲置的空桌给他,便寻了个只坐着两人的桌子坐下。
“二位,不介意搭个桌吧?”
此二人头巾裹面,遮得严严实实,也不知道是怎么吃饭的。
见秦鹄大剌剌坐下,两人对视一眼,没有开口。
秦鹄便当他们默认,招呼小二上酒。
等着酒菜时候,见这俩人一不说话,二不吃饭,秦鹄便笑着与他们攀谈起来。八壹中文網
“行走江湖,相见是缘。在下赤焰卫秦鹄,不知二位如何称呼呀?”
寻常人听到赤焰卫这三个字,第一反应肯定是避之不及。
碰上要面的,如若不躲,那肯定也没什么好脸色。
可这二人神态自若,没有表现出丝毫意外和惊讶。
他们对视一眼,其中一人道:“吾名阿修,这是我兄弟夜叉。”
名字古怪,口音更古怪。
秦鹄恍然道:“两位不是我中原人士吧?”
二人再度对视,似在考虑要不要说真话。
过了片刻,还是那阿修说:“不错,我们是波斯来的。”
“波斯?”秦鹄一愣,旋即笑得诡异起来,“两位……不会是波斯明教的人吧?”
也不怪秦鹄联想。
幽灵鬼船刚传出和明教圣女有关,就有两个波斯人跑到了敖来村。
波斯可是明教的发源地,与中土明教那是儿子与爸爸的关系,名义上中土明教也要受波斯管辖。
这个节骨眼上,波斯明教派人来搀和这事儿,也不算稀奇。
可其中释放的信号……
“哈哈哈。”阿修一番大笑,好在这里够热闹,也没人注意这边。
“我们是波斯人,但不是波斯的明教人,你不用紧张。”
“呵,阿兄说笑了,明教教众再厉害,总不至于生吞活人吧?我又何必紧张呢?若可以,我还真想见识一下这传闻中的波斯明教呢。”
秦鹄说得轻松,二人听了也不觉有他,只当是个不知厉害的毛头小子。
话不过几句,那边小二也端上来了酒菜。
秦鹄又多要了两个杯子,对二人笑道:“两位既然已经言明身份,又何必再遮遮掩掩呢?”
二人一想也是,索性便解开了头巾。
两人与中原人相异的模样,到底还是惹起了一些人的注意。
不过泉州来出海经商的要道,这异族人的面孔也不算稀奇。
那些人多看了两眼,便又都说自己的去了。
“行走江湖,多一个朋友多条路。在下见两位气度不凡,有心结交。”秦鹄说着,将杯子倒满,递到了二人面前。
见他说得如此直白,两人反倒不好推却了。
端杯饮尽后,算是认下了秦鹄这个朋友。
当然,这萍水相逢的朋友,自然谈不上多少忠义之情。
说不定过会儿分道扬镳,便今生再也不见了。
但秦鹄也不在意,还是不断的敬酒。
待三人都喝得有些微醺之意,秦鹄才终于谈及正事,“两位来到这滨海小村,总不是为游山玩水吧?”
那阿修笑道:“秦兄又何必明知故问呢。”
他指了指周遭的人,道:“在坐之人,不都是为了同一个目的么?”
“哦?”秦鹄面露好奇,示意阿修继续说。
阿修倒是有些惊讶了,“怎么,秦兄不知道?”
那夜叉则问:“那秦兄又到这里来干什么”
“哦,我来找人。”
两人对视一眼,不疑有他,便打开了话匣子。
原来自那圣女诅咒的流言传开后,不知从哪又冒出一个消息。
传闻明教曾遗失的镇教之宝《曼陀罗宝典》,便在那幽灵船上。
所以,这小小的敖来村,才会吸引如此多江湖人士。
至于敖来村原本的居民,据说在幽灵船第一次出现时,便死的死伤的伤。
剩下一些运气好的,也都匆匆逃离了家园,所以这才留下那么多空房。
而街上偶尔游荡的几个村民,则多是在那鬼火杀人案中失去了亲人挚爱,精神受挫,这才浑浑噩噩,如
行尸走肉一般,也不愿离去。
秦鹄听得不住叹息,哼笑道:“什么明教至宝,便是真有这东西,有命取,怕是也没命用。”
这话可不是耸人听闻。
以当今圣上对明教的厌恨程度,谁若真得了那《曼陀罗宝典》,上交朝廷或焚毁还好。
若是敢私藏,那必然会被朝廷鹰犬追杀到天涯海角。
当年势大的明教况且别灭,如今天下,又有何人能保得住那明教的遗物?
对此,阿修、夜叉二人也不置可否,只是暗暗点头。
三人又喝了一番,已经过了饭点。
院子里的客人走了大半,阿修夜叉二人也找了个由头离开了。
而他们走后不久,秦鹄正要结账,目光却无意间落到了外头,顿时眼前一亮。
“诶!云飞鸿!”
“诶诶诶,客官客官,你还没给钱呢……”
敖来村。
某个半塌民居之中。
秦鹄追着云飞鸿一路跟随至此,好不容易才把云飞鸿堵了个正着。
云飞鸿回过身来,不悦道:“你不是被关起来了么?”
“嘿嘿,区区地牢哪关得住我呀?”秦鹄笑嘻嘻的凑了过来,套着近乎道:“云公子,咱们好歹也一起办过事,别这么绝情呀。诶,你来这多久了,可有发现?”
云飞鸿无奈一叹,“我不比你快,也是刚到不久。村里能住人的地方都被占了,我好不容易才找到这么一地……”
正说着,屋外忽然一阵喧嚣。
一道娇小的人影撞倒摇摇欲坠的木门,一头往云飞鸿扎了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