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鹄不知道卫廷司里发生了什么。
此时的卫廷司,已经完全不在锦衣卫的掌控之下。
而对于魏忠,任啸天也没有丝毫抵抗的意思,还眼神示意身后的锦衣卫们放下刀剑。
待人被押入卫廷司内,大门立即紧闭。
他想要靠近,也根本找不到机会。
整个卫廷司门口空无一人,街上更是鬼都没一个,明显不正常。
这诡异的死寂中,充满了杀机。
秦鹄可以肯定,一旦他冒头,绝对会第一时间被发现。
稍作沉吟,秦鹄还是没入了暗处。
而卫廷司内,被五花大绑的任啸天也被押到了一个房中。
魏忠刚想邀功,面无表情坐在那的皇帝便挥手将他斥退。
“都下去。”
“呃,是。”魏忠欲言又止,方退到门口,又不放心道:“皇上,这贼子乃宗师境界,区区绳索未必困得住他,要不还是让奴才……”
“滚!”
一声怒喝,让身为宗师的魏忠惊慌失措的跑远了。
等四周静谧,皇帝方才顺了口气道:“你同朕说说,朕该如何罚你?”
任啸天淡然自若道:“臣不知自己何罪之有。”
嘭!
瓷片四溅。
“你真当朕不敢杀你!?”
皇帝怒而起身,指着任啸天丝毫没有帝王风范。
而任啸天也只是微微低头,继续平静道:“皇上,若是因为秦鹄之事……那皇上不是早就知道了么?”
皇帝眼角一跳,又坐了回去。
“朕是早就晓得了,也默许你将他收作义子。但以前,他只是一个孤儿,现在,他已经是魔教圣子,你应当晓得这其中的差别……”
“臣知道。”任啸天不卑不亢,继而反问:“但那又如何?他从未做过任何对朝廷不利的事,也没理由去做。”
“没理由去做?”皇帝闻言讽笑:“你杀了他爹,这个理由难道还不够吗?”
任啸天沉默,没有否认。可那神情,又分明是笃定秦鹄不会因此作出有损朝廷的事。
皇帝起身负手踱步,叹道:“朕原以为,你与那秦鹤不同,可如今看来……上一次武林大会,你让朕很失望!”
本来,秦鹄在上一次武林大会,就已经死了。
即便不死在云霄手中,任啸天不论如何也要亲自动手。
因为只有这样,才能彻底让锦衣卫和秦鹄脱开关系,任啸天才能继续坐稳这都指挥使的位子。
这些东西,即便没人交代,以任啸天的才智,也不可能想不到。
可他还是没有下手,也就有了今天这一幕。
“那依皇上的意思,又当如何?”任啸天的语调不似方才那般高昂。
皇帝背对着他冷哼道:“朕再给你一次机会,也是最后一次,否则……”
任啸天直接大逆不道的打断,“如此关键的时候,皇上真要杀了臣吗?”
皇帝:“……”
“如今,臣是皇上手中最有份量,也最忠心的棋子。杀了臣,皇上还能有几分把握赢下这局棋?”
皇帝转过身来,面露怒色,“你在威胁朕?”
“臣不敢。”任啸天淡淡道:“臣只是想恳求皇上,再给臣一个机会……”
皇帝不耐烦打断:“朕刚刚不是说了……”
任啸天紧接着道:“也给秦鹄一个机会。”
皇帝顿时收声,眼神也越发危险。
过了不知多久,皇帝背在身后的手,紧紧攥成了拳头。
“任啸天,朕……对你已经失望到极点了!”
言罢,皇帝一挥袍袖,哼道:“传令魏忠,将任啸天押至死牢,剥其官身佩刀,于祭海大典当日斩首示众!”
房中,忽的现出一道人影,却不是哪个太监或大内侍卫。
而是一直跟随任啸天,对其忠心耿耿的暗卫!
对于暗卫的出现,任啸天没有丝毫意外,神色淡然,仿佛早已准备好赴死……
……
秦鹄并没有在卫廷司附近逗留。
尽管他内心依旧很是矛盾,可如今的卫廷司,不是他想进就能进的。
一路回到桐花客栈,也没管大厅中的喧闹纷杂,径直到了自己房中。
房间里,蝶衣和蝶舞仿佛已经等候多时。
“你没事吧?”
见他回来,蝶衣连忙上前关切询问。
得知武林大会重开,秦鹄自然坐不住,却不许她二人也跟着出去。
秦鹄摆了摆手,叹道:“一言难尽,不过想来一切都快有个结果了……”
他将今日的所见所闻全盘拖出,二女听了都是陷入沉思。
蝶衣皱眉道:“云霄那般傲气的人物,怎么会投靠宁王?难道,宁王有什么是能够吸引他的么?”
“也可能是握住了云霄的把柄。”蝶衣在一旁补充道。
显然,对一位宗师而言,世上有吸引力的东西,恐怕已经少之又少了。
后者的可能性更高。
但堂堂宗师,即便不能真的与一位王爷对抗,来去自如肯定是没问题,宁王又怎么能够要挟到他。
再者,上一次武林大会,虽然武林同道给面子,基本没人公开说云霄的不是。
可实际上,大家心里都在看笑话呢。
先是云熤架空他这个师父,狼子野心,让他不得不当面杀了爱徒。
其后又被爆出当年的情事,这对一个宗师来说,无疑是难堪的。
丢人都丢到这份上了,还有什么是能让云霄动容的?
二女不解,秦鹄与宁王直接打的交道几乎没有,一时间自然也猜不到。
不过,这些和他似乎关系都不大。
他现在的位置很尴尬。
似乎是局内人,桩桩件件都与他有千丝万缕的联系。
可实际上,他什么都不干,好像也没什么问题。
棋势因他而动,他却早已被剥离在棋盘之外。
涉足与否,都在他一念之间。
“秦鹄,既然你已经逃出卫廷司,锦衣卫和西厂近些日子,似乎也已经没有再抓你,不如……我们就此离开吧!”
蝶衣紧张的一席话,让秦鹄下意识摇头。
“不行……”
“为何?”蝶衣追问道:“难道,你还有什么放不下的么?”
他已经不是赤焰卫,没有查清真相的职责。
和任啸天的恩怨纠缠不明,扯到后头,怕也是一笔烂账。
恰好现在局势混乱,正是浑水抽身之际,又何必再牵涉其中呢?
这对秦鹄而言,明明没有任何好处可言……
“蝶衣姑娘,我这人性子倔,有些事情,未必要追求个结果,只是想从一而终罢了。”秦鹄不知该如何解释,或许他自己内心也还在迷茫当中。
但见蝶衣皱眉,那边的蝶舞也没什么好脸色,秦鹄叹道:“倒是你们……”
咚咚咚。
话未说完,房门便突然被敲响。
门外,传来了一柔媚的女子声音。
“秦公子可方便一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