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秦鹄如此笃定,蝶衣颇为不服。
“你怎么就知道?他们是一条船上的,突然跑出个人来要分账,那吕同还对付不了,肯定得去找范海商量呀。”
秦鹄笑了笑,反问:“若你是范海,打算劫官银,会如何对待吕同?”
蝶衣想也没想,直接回道:“那当然先假意投诚,事后卸磨杀驴!”
劫官银不是小事,知道的人肯定越少越好。
而真正能保守秘密的,一般只有死人。
范海不是没有杀吕同的能力,且吕同一死,他还要多得五万两,何乐而不为?
“那你若是吕同呢?”秦鹄又问。
蝶衣似有所悟,喃喃道:“你的意思是,他们貌合神离,其实都打算事后对对方下手?”
秦鹄赞许似的点点头,叹道:“人心不古,何况他们这样的人。吕同虽有官身,可对上范海这样的高手,本身就处于弱势。如今有了我这个第三者介入,这送上门的棋子,他哪能放过?”
蝶衣恍然大悟,惊讶道:“所以,吕同不但不会和范海商量对付你,还会在事后借你之手除掉范海?”
可说完,蝶衣又皱眉道:“但这不过是驱虎逐狼,没了范海,你他又打算如何对付?”
“对付我,可就简单多了……别忘了,我现在可是十恶不赦的魔教圣子。皇帝虽然没下令,西厂却憋着要我的命呢~”
秦鹄来到章阳县的消息,可能已经传了出去。
说不准什么时候西厂的高手就已经到了。
届时吕同借西厂之手,再除掉秦鹄这最后一个‘合谋者’,十万银两他尽收囊中,岂不美哉?
想通这其中关节,蝶衣闷闷不乐道:“也不知道你们累不累,算计来算计去,换做我,直接杀了了事。”
“呵,人在江湖,身不由己。想要在江湖上混得好,有时候光靠武功,是远远不够的……”
蝶衣可不想听他讲课,忙打断道:“那若你事成,得了银两打算怎么花?”
“花什么花。”秦鹄敲了敲她的脑袋,正气凌然道:“当然是哪来的回哪去,这可是用来赈灾的银子,我秦鹄不是什么圣人,但这种不义之财,还不至于贪图吧?”
“切,对,你喜欢的不是银子,是女人。”
秦鹄:“……”
弥漫的酸味儿中,两人不紧不慢地回到了岳父,其他人似毫无察觉。
一夜过去。
秦鹄醒转之际,林如玉就找上了门。
“师父,那小子醒了!”
来到王明阳房中,见气色极差的王明阳,秦鹄都有些于心不忍了。
王明阳运气也是真的差。
林如玉压根就不会照顾人,而几女也没谁肯来伺候一个陌生男人。
秦鹄倒是想过给王明阳找个大夫,不过后来就把这事儿给忘了,实在是有些对不住人家。
他能熬过这两天,着实是不容易。
“醒啦?觉得如何?要不要吃点东西?”
面对秦鹄的关怀备至,王明阳莫名其妙,本能地警惕起来。
“事情如何了?那只讙兽……”
“嗨,放心,你还是先吃点东西吧,其它等下再说。”秦鹄让林如玉去弄点粥食来,至于林如玉去哪弄,就不是他关心的了。
等待期间,秦鹄便说了那夜的情况,以及他潜入范府后的一些发现。
听罢,王明阳沉思道:“果然,范海是一个高手。”
“你此前怀疑他是明教余孽,可当年明教的人尽数被围剿,难道当时没有这范海的信息?”
王明阳摇头道:“当年只是大部分明教教徒被杀,定然还有漏网之鱼。不出意外,这范海在明教,应当地位还不低。不过……”
不过看样子,锦衣卫没有查到范海的背景,估计连这个名字都是假的。
王明阳叹了口气,又道:“他谋合吕同劫官银,又弄南方商会,目的是为敛财。如此巨额的财富,足够养出一支军队了。”
“他要造反?”
“不现实,宁王都没做成的事,他有点脑子,就该晓得事不可为。”王明阳正色道:“恐怕,他是想重建明教。”
“这不还是要造反么……”
王明阳扭头深深看了秦鹄一眼,问:“你当真这么觉得?”
“额。”秦鹄没话说了。
当年的明教,都未必是想造反。
而且,他现在可也是魔教圣子,就身份上来说,比范海估计都要尊贵呢!
说来说去,大家都还是‘自己人’?
秦鹄有些想笑,不过他心里倒是另有打算。
他此行的目的,是为了找上部《曼陀罗宝典》。
既然范海实力高强,在明教地位可能不低,那他是否知道宝典的一些消息?
还是说,范海之所以来章阳县,也不仅仅是为了劫取官银这么简单……
“如果,范海真的是为了重建明教,那仅靠他自己的实力和钱财,还远远不够。”彼时王明阳沉声道:“几年前我们就已经注意到他,可查不出个所以然来。连抓岳小灵这等小事,他都要亲自动手,可见其谨慎。我想,他必然有一支队伍,但被他藏得太深了……”
听到小事二字,秦鹄撇了撇嘴。
不是我心胸大度,保不齐先抽你一顿。
“好了,别胡思乱想了。如今你连床都下不了,还是先养好伤吧,不然说什么也没用。”秦鹄拍拍王明阳的肩膀,离开了房间。
而房内,王明阳则望着秦鹄离去的背影若有所思。
重建明教,需要的不仅是人力、物力,必要时,还得有一个有足够份量的标杆人物。
如后汉时期,若要圈地自封为王,还要扯个皇族血脉以安天下民心。
明教的皇族血脉……不就在眼前么。
“厉鹰大人,希望你的选择,是对的。”王明阳长舒一口气,闭目养神起来。
而同一时间,范府之内。
一道人影凌空飞入其中,最后撞破窗户,落入了那简朴的房中。
“嗯?师父!?”
房间床上,正趴着不知在作甚的丫鬟急忙起身,扶起了似乎有些抱恙的范海。
范海抬头皱眉道:“你怎又在我房中?”
“我,我……”丫鬟说不出个所以然来,索性不再解释,又看到范海腰间的血迹,当即怒道:“师父,这是怎么回事?何人胆敢伤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