俞静桐的话只说了一半,但萧慎懂了。
他的女助理在委婉的怀疑,许意有其他隐疾。
更甚者,之后许意的反应,无一不在印证着俞静桐的怀疑。
她从卫生间出来,他给她倒了杯热水,许意还自己找出一颗索米痛片,可吃下药还没过了几分钟,她就又开始吐。
这次她除了吐掉了喝下的水和药,还吐了黄色苦水。
吐完之后,她整个人都虚脱无力,浑身冒冷汗,也不用他给她揉肚子了,她得蜷缩着身子才能好受点。
与她在一起的那两年,她从未这样过。
男人内心的恐慌与担忧挤掉了心内其他乱七八糟的情绪,他想把她抱起来,可她身子蜷得太紧,根本无从下手。
他擦着她额头的冷汗,不再掩饰真情实感,把称呼换了:“意意,我们去医院。”
“嗯……”
她声音低微地应着,但他听得出来,她并不是同意了,而是疼得意识不清了。
脑子根本没记住他说了什么,就随便应了一声。
越这样,越说明她很严重。
萧慎第一次手足无措,完全不知道该怎么办。
内心又挣扎片刻,他伸手把她抱了起来,没想到这么一动她,她又鼓起腮想吐。
他只能再抱她去卫生间吐了会儿。
再次吐完以后,她意识清明了些,他并没把她放在床上,而是拿起了她的衣服。
许意见状,疑问道:“拿衣服干什么?”
“穿衣服,我们去医院。”
一听这个,许意眸子怔了下,眸色开始闪躲。
不能去。
如果被萧慎带去什么医院,一定会查出她的流产史。
她有过孩子这件事,男人就只有许卿、顾西辞,还有未回来的解无忧知道,女人就仅有乔柚和余烟,其他人根本不知道。
以前种种过往加之她后来换男友频繁,都能被人三人成虎坏了名声,她根本不敢想,如果流产这种事一旦被人宣扬,她在别人口中,得成什么样子。
“不用去医院。”
说着,她从他怀里下来,又盖着被子躺下,“等没有想吐的感觉以后……再吃颗去痛就好了,每个月都是这样过来的……”
萧慎眸色严肃,“许意,你的情况看起来很严重,别任性。”
“没任性。”
许意也清楚,萧慎这种人一定谨慎多疑,她如果就是咬定不去医院,他肯定会怀疑什么。
如此,她一转身,瞧着他可怜巴巴道,“我没有任性,我是现在疼得不想起身出门,很折腾。”
萧慎的声音也放温柔,轻哄:“我全程抱你,不折腾。”
他必须要知道,四年以后,她的身体为什么会这么差。
虽然怕和他去医院,但他此刻的温柔让她眼睛又湿了,“萧慎,我刚才其实有在想,你说喜欢我,是不是骗我的。”
此时的女人,就像寒冬腊月跑到他跟前的流浪小猫,可爱又可怜。
他伸出手轻轻整过她脸前的长发,一字一句道,“喜欢你的。”
她点点头,“那你抱我睡一觉吧,烟烟白天还想叫我去医院的,那会儿去医院看也不迟。”
她说的乖巧懂事,萧慎便也就单纯地认为,她的确是现在不适合往医院折腾。
随后她继续保持一个蜷缩的,仿佛婴儿一般的姿态躺着,他也从后那样抱住她。
本来他们散场的就晚,后来又是凉凉折腾,两人并未休息多久,余烟就来了电话。
一个小时以后,当余烟过来酒吧,接他们要去一所隐私性很强的私立医院时,萧慎的眸内又有了疑色。
与凌镜尘交好,他知道肩负凌家香火重任的余烟,被凌家要求,每月都得做一次例行的身体妇科检查。
一是确保她的身体是否一直健康,二是……确定她有没有在凌家不知道的时候和其他男人乱搞。
许意作为余烟的闺蜜,如果经常陪她去医院做体检,肯定与医院的医生认识。
在如此条件下,就是许意有什么问题,她不想让他知道,医生肯定会配合她编造一个能让他信服的理由。
但如果他非要带她去其他医院检查,倒也显得他太过多疑。
如此权衡以后,萧慎在许意不注意时,给俞静桐发了条信息:[给我去查许意这四年的就诊记录,所有。]
而因这只是他的猜测,到了医院以后,许意检查时,他也一直在观察医生的表情,以进一步猜测,医生是否有与许意、余烟联合来隐瞒什么事实。
但结果出现以后,医生的反应很正常。
医生是个五十多岁的阿姨,拿到许意的检测结果单以后,就宛若严母一般对许意训斥:“意意啊,我告诉你多少次了,你得12点以前睡觉,不能吃辣,不能喝酒,还有天凉了,不能只穿露肚子的衣服!”
“上个月没来,是不是开心坏了,没想到这个月会这么疼吧?”
“小年轻啊,不能老想着不来例假就是好事儿,你既然活成了女人,生理期就是你的生理反应,每个月正常来,那才叫健康。”
话到此,医生把开好的一张中药方递给了萧慎,道,“这药,早晚各一次,记得按时吃!”
说到这儿,医生抬手点了点许意的额头:“半年前我就给你开过一次药方,那药你没有按时吃吧?”
许意吐了吐舌头:“太苦……煎药也麻烦,就用索米痛片代替了!”
“你让你男朋友听听,这说的是什么话!”言到此,医生又看向萧慎,“意意这孩子我认识也挺久了,什么都好,就是不爱惜身体,以后得多管管。”
萧慎拘礼点头,又拍了拍许意的肩,“我去抓药。”
然后他离开了问诊室。
但他并未走,而是站在了门口。
医生说的话听起来的确没什么问题,甚至上次去宁山那么冷的地方,许意就只穿了一件吊带儿裙外加针织衫,的确是少。
可是,他还是觉得,医生的话就像故意说给他听的一样。
此刻门内。
许意看他走了,刚松了口气准备对医生说什么,却被余烟按住了。
许意一顿,余烟指了指自己的鼻子,红唇一张一合,比了一句唇语:他的味道还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