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慎也以笑回应,再俯下头,用脸贴了贴粥粥的小脸,迈开脚步往医院里面走了。
但还没走几步,他又停了下来,并抬头望天。
灰暗的夜色里,借着远处路灯的光,能看到空气里飘起了如糖一般的小白粒。
小白粒冰冰凉凉,落在了孩子滚烫的小脸上。
粥粥睁开了眼睛,稚嫩的童音叠加虚弱:“爸爸……”
“嗯?”萧慎清冽的声线温润至极,“是不是很不舒服,爸爸马上带你见医生。”
粥粥又把眼皮耷拉了下来,“有什么东西落在了我的脸上,好舒服呀……”
“下雪了。”萧慎弯起眉目,“初雪落在脸上是好意头,可以带走很多疾病和痛苦。”
粥粥缓缓眨了眨眼睛:“谁说的呀?”
“妈妈说的。”
粥粥努力点了点头,“既然是妈妈说的,那一定是对的,我的妈妈,是大学的教授呢,而我才是个刚上了小班的小朋友。”
萧慎的喉骨突然哽咽了下。
不知道为什么。
或许?
是因为,孩子这极为平常的话里,让他听出了一分,他为有许意这个妈妈,而觉得骄傲的感觉?
他又故作从容,打趣道:“不是一年级的小学生吗?”
粥粥抿了抿嘴,本就红的耳朵更红了。
而小朋友也像他“狡猾”的妈妈那样,轻易的跳开了话题。
他抬起小手,试图接一下这才刚下的小雪粒,又说:“原来雪落在手掌心,是这个感觉呀。”
萧慎平静下情绪,“宝宝没见过雪吗?”
“没有,我和daddy住的城市不下雪呢。”粥粥说,“daddy不喜欢雪。”
“那宝宝喜不喜欢?”
“喜欢,”孩子也漾开了笑,“我在视频里看到别的小朋友堆雪人,很羡慕。”
“曾祖母说,我是下雪天出生的。”
萧慎又把孩子抱高了一点,用自己冰冷的没有破皮的左脸贴着孩子的额头。
他自然能想到,若这个孩子是自己的,那之前俞静桐调查到的信息一定都是虚假的。
至于他看到的,许意和解无忧穿泳衣的合影,也不一定真是在春夏季节拍的。
很有可能是寒冬,他们去了热带城市度假。
他抱着孩子继续往医院里去了,并说:“今儿的雪下不大,过两天可能会有场大雪,到时候爸爸带你出去玩。”
“嗯!”
与此同时,机场。
一家纯白色私人飞机的舷梯下,正要上飞机的许意呆住,抬头,感受雪粒砸在脸上。
解无忧跟过来,唤了她一声,“媄媄?”
许意没回答。
解无忧又拔高声音叫了她一声,许意才回过神来。
男人问:“突然在想什么?”
许意又继续感受雪落在脸上的感觉,声音轻飘飘的“我的孩子,是在下雪天离开的我,后来我很喜欢雪淋在脸上的感觉。”
话到此,她又睁开眼睛,看着解无忧浅浅的笑:“是一种特别温柔的感觉,就像我的宝贝在亲我。”
解无忧的喉骨滚了滚,瞳孔也悄然闪烁,很明显是有什么话想说,但最后,他又什么都没说。
“不早了,上去吧。”
许意点点头,没有再停留。
不一会儿,两人上了飞机,舱内装修的很奢华,清雅的香气内,混杂着一点消毒水的味道。
舱内还有两处主要的座位,一处的座椅紧紧挨着,一处隔开了一道走廊。
许意在隔开走廊的座椅上坐了下来,然后扭头看向了窗外。
解无忧在走廊的一边坐下,面色沉重的盯着她看了良久,拿出手机打了个电话出去。
他把声音压的很低,只简单的说了一句话:“把那些仪器准备一下,最迟12个小时,我带人过去。”
吩咐之后,他就切了电话,继续看许意。
许意的思绪彻底飘远了,她没有系安全带,空乘过来给她系上,她都没反应。
又过了良久。
机务准备就绪,飞机里传来了机长的声音。
语音播报说出了他们要去的地方——亚之东南的一个国度,星洲。
听到这个,许意回过了头来,对解无忧说了话:“活着的墨尧,怎么会去了星洲呢?”
解无忧说,“他当初给你外婆赚医疗费的钱,你知不知道他怎么来的?”
许意皱了皱眉头,“房产销售啊,那会儿他人脉不错,收入很可观。”
解无忧摇头,“那是他骗你。他在做程序,搞软件开发,他曾经的一个项目被星洲一个刚创业的年轻老板低价买走后,事业直线攀升,后来他离开金城,就投奔了那个老板,现在已经是公司的骨干了。”
许意明显不太信:“他当初没理由瞒着我。”
“怎么没理由。”解无忧轻轻叹谓一声,“做那些也需要投资,他万一失败,你们压力更大,所以他只能瞒着你,告诉你他在做没有风险的工作。”
许意的眸颤了颤,眼眶红了一圈。
情最可怕也是最永恒的一点就是,可以在瞬间跨越时空。
现在得知的墨尧当年的隐忍,轻易的拉扯出了她心底曾经对墨尧的爱意。
可在这伤感之中,她脑海里又控制不住的跳出了另一个人,萧慎。
她又问:“那个老板,做的是科技公司吗?”
解无忧道:“肯定啊。”
许意又把眉目垂下,对她心底信任的男人说起了心里话:“哥,萧慎和阿尧,真的好像啊。”
“萧慎也是做科技的,他来到金城的第一件事就是收购玄圭科技。”
这话让解无忧避开了眸,淡声回复:“世上相似的人太多了,这没什么。”
许意又点点头,“哥哥,下午你的人拦住了他,没有做的太过吧?”
说起这个,解无忧的眸内闪过一抹怒意。
但他回过头后,温柔的笑意写满了脸:“没有,就是阻止了他纠缠你。”
“好。”许意吐了口气,没有再说什么。
而从金城去星洲,就是私人飞机去,最快也得七个小时。
飞机起飞不久后,许意就睡着了,那会儿萧慎刚把身上的伤处理了下,换了一身比较舒适的家居服,正在病房内,看着做雾化的粥粥。
不刻,“砰”的一声开门巨响,让他猛地回过了头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