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一会儿，伤口包扎好了，方蝶也打破了她们母女之间的平静：“被人欺负了，这手是怎么破的，这不像是别人弄伤的你？”
的确不是，正是因为手伤了，她才能从那里逃出来。
她轻轻咽了咽，用淡淡的语调说：“我自己割的，我不仅是割了自己的手，我还划伤了好几个人，咬了几个人。”
“我告诉那些人，我小时候接触过花满楼一个得了hiv的小姐，血很脏，他们如果不相信，那就来碰一碰。”
她又看着母亲勾起了笑：“一群怂货，真的好怂，我这样一说，那些人就不敢碰我了。”
方蝶瞧着女儿故作坚强的样子，眉心一蹙，把她抱进怀里，轻轻啜泣起来。
“都怪妈妈没用，让你从小遭受非议，被人欺负。”
方蝶这样的话，让她的心先是一滞，旋即剧烈跳动，泪腺发酸。
她什么都没说，妈妈却似乎明白了一切。
“不，不是因为妈妈。”她说，“我听见了她们的议论，她们是觉得，我长得好看还学习好，不应该。”
“她们觉得咱们家穷，没钱上补习班，我的学习成绩是假的。”
话到此，方蝶松开了她，而当年不过十七岁的她，脸上也浮现了疑惑和迷茫：“妈，我真的不应该学习好吗？”
“不，”方蝶揉了揉她的脸，一个动作就能让她感觉到妈妈对她满满的爱意，“我的女儿就该学习好！”
“因为你身上，不止有我的基因，你还有金城许氏一族的基因！”
妈妈认真且严肃地同她说道，“你的祖父祖母，你的父亲都很优秀，他们都是从国际的名牌大学毕业，你的父亲在十八岁就读完了大学的课程，他不止在自己想学的专业上有所造诣，他在其他领域也很优秀。”
“虽然你的爸爸因为我，一直不肯承认有你这个女儿，但是很多人都说，女儿像爸爸，你真的像你的爸爸。”
甚至唯恐她不信，方蝶很急切地同她打了个比方：“你看，妈妈会跳舞，唱歌也很好，可是你跳舞却笨笨的，唱歌也是勉强能听，一点都不像我是不是？”
这话戳了她的笑点。
然后笑着笑着，她就彻底破防了。
“妈妈，他们欺负我的时候，我真的拼尽全力的还手了，可他们人多，我最后还是挨了巴掌，衣服也被弄坏弄脏了，我好气，气得不行！”
“不气。”方蝶安慰她，“那些人虽然手上占了便宜，但他们一辈子都是垃圾，他们眼界小，格局小，没见过什么大世面，才会觉得我女儿不应该学习好，不应该比他们聪明。”
方蝶只能这样安慰她。
因妈妈也身处泥潭，每天受尽人的低看和白眼，她们就是有不服输的心气，但在现实里，也不得不为生活低头。
那天晚上，她在妈妈的轻哄下睡了。
但挨了巴掌实在是气，三五天是下不去那个劲儿的，她并未熟睡。
然后她听见方蝶叹气：“如果家里有个男人就好了。”
她知道妈妈所说的男人，不一定是自己找个伴侣，比如给她找个继父。
假如方蝶有个哥哥，或者有个父亲，再或者她有个哥哥，或许那些人就不敢随意欺负她。
那晚，她没有想起来一有时间就会来金城找她的解无忧和许卿。
她破天荒的想到了，儿时与她一同生活过的那位混血小哥哥。
如此，她也没再装睡，对方蝶说道：“妈妈，如果当年，哥哥没走就好了。”
方蝶顿了顿，眼睛红了一圈。
“嗯，如果他没走，现在也21岁了，大三或者大学毕业的年纪，他小时候长的比无忧还高一点，现在无忧都长了一八六的大个子，他也绝对不会低。”
然后她的注意力就被转移，和妈妈说起了哥哥。
“妈妈，你觉得哥哥，会是哪个国家的人啊？我以前还猜过，他会不会是雨国人，毕竟他英语说得那么好，可我现在接触了很多语言以后，我就觉得，他也不太像是雨国人，他会的那些外语，说得都好。”
方蝶打趣她：“哥哥都离开十一年了，你还记得他说话的样子？”
她一笑，从床头的小抽屉里翻出了一盘磁带，“当初哥哥教我学外语的时候，他把我们的对话都录到磁带上了，他好聪明是不是？”
说着，她还拿出了她很小的时候，方蝶给她买的小霸王学习机，把磁带安上，然后就传来了小哥哥的讲话声。
方蝶刚听到的时候，笑道：“那小孩儿是真的聪明死。”
但又听过几句，方蝶低下头开始擦泪，“呀，妈挺想那孩子的。”
一个月，时间是很短。
可是每天都在一个家庭生活的感觉，无与伦比。
她给方蝶擦泪，“妈妈又伤春悲秋了，我们肯定还能见到哥哥的！”
她安慰方蝶：“我这不是有机会去国外读大学了吗，等我出了国，说不定就有机会碰到他，虽然我不知道哥哥叫什么名字，但他知道我叫什么名字啊，哥哥当初也很喜欢我，我想他见了我，会和我说话的。”
方蝶点点头：“那我女儿加油！”
和妈妈聊过以后，她出国留学的念想，到了巅峰。
甚至，就好似，只要人盼望一件事的意念足够强大，宇宙就会给予回应似的。
那天过去的第三天，正月初六。
教授给了她个好消息，为她申请到了去雨国大学读书的名额。
甚至时间还很紧张，她的信息资料已经提交过去了，要她在正月初十就把学费汇到雨国的大学，不出意外的话，她三月一号，也就是农历的正月十一，就可以过去了。
她把这个好消息告诉了方蝶以后，妈妈先是激动地原地转了几个圈圈，随即满脸愁容。
再后来。
如果她知道，出国留学的代价会那么惨烈，她一定不会有任何念想。
再之后，2月27号，也正好是她的生日。
那天金城下了雪，当晚她和方蝶在家吃了顿好的，方蝶还难得喝了点酒，喝醉后又破天荒的教起了她酒场的那些事。
然后第二天，方蝶就带着她去了许家大院。
目的很简单，问许家要一点钱，送她出国留学的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