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调侃到认真。
就像给灵魂喂了一大口糖。
许意又在他怀里蹭了蹭,在她闭眼享受被爱的感觉时,也想起了儿时读过的一句诗。
——莫愁千里路,自有到来风。
墨尧离开她的这四年里,虽然很多时候,她都有余烟陪着。
但清明节、中秋节、元旦、春节这些日子,余烟都有她的事情要做。
可偏偏啊,人是最害怕在这些时节落单的。
去年的12月31号,金城也在下雪。
她去了她过去生活的那个地方,破旧的小楼已经拆迁了,附近盖起了新的小区,住进了新的人家。
她看到一大家子一起回家,也见过奶奶带着孙子,或者妈妈带着女儿,又或者是单身的父亲扭打着叛逆的儿子。
但看来看去,每个人,总是有个伴儿。
就是没伴儿的,拿着的手机那头,也有个说话的。
她拿起手机,都不知道该打给谁。
知心的朋友太少,知心的朋友在节假日,也有他们的家人要陪伴。
她没有。
而她本来有的,有外婆,有妈妈,有墨尧,甚至……还会有儿子的。
然后她看着别人脸上的喜怒哀乐,再垂头看自己,系着昂贵的围巾,穿着昂贵的高定冬季新款,手上戴着值某些地区一套房的戒指。
这些有什么用呢。
若说赚钱和买奢侈品是否能给她带来快感,当然能,但什么快感也不是每天都能让人快乐的。
消费欲过后,还是空虚。
和为了生理需求去do爱是一个道理。
后来她去水果店,买了店里才刚到的新鲜水果。
在路上没忍住吃了一口,好好吃。
可一转身,这种喜悦,该和谁分享呢?
忽而想起儿时,妈妈买回来最便宜的苹果,挑出最好的给她。
她满心欢喜的吃在嘴里,对妈妈说“好甜”,却看妈妈在吃烂了一半的坏苹果,但却也对她笑着说,“是吧好甜吧,妈妈是不是特别会买啊。”
再后来。
她孤单的穿梭人海,回到空荡荡的,却装修漂亮的新家。
她把水果洗好做成水果沙拉,又给自己做了一顿还算不错的年夜饭,开了一瓶昂贵的葡萄酒,然后坐在餐厅,打开平板,随便开了一个跨年晚会。
晚会开场之前,是拍下来的芸芸众生。
背着蛇皮袋赶春运的农民工,站在了一家服装店外,不敢上前。
询问他想做什么,他说,年底拿了工钱,想给在家的女儿买件过年新衣服。
还有提着蛋糕回家的女大学生,说今天正好是妈妈的生日,用奖学金买一个蛋糕,想给妈妈一个惊喜。
她托着腮,看着眼睛都亮了。
这个时候,她吃了一口自己桌上由昂贵食材所做的年夜饭,索然无味。
一个人在这个世界活着,真的有意思吗?
这个问题,她想了很久。
一边想,一边为了遏制自己控制不住的精神痛苦,像一只蝴蝶一样,在花花世界飞来飞去。
直到解无忧带她所见的“墨尧”有了家,她得出了答案。
有时候,一个人活着是真没意思。
她无所谓钱财,无所谓住在哪儿,她就是想要家。
想要家人。
想要吃饭的时候,咸了淡的,能有个说的。
想要穿衣的时候,多了少了,有个管她的。
哪怕会有争吵,会有意见不合的时候,也想有个牵挂,或被人挂念。
在思想走入极端时,她以为她此生都不会有个家了。
幸好……
思及此,她把萧慎抱的更紧。
就像搂着什么稀世珍宝。
眼前的男人,于她来说,就是珍宝,因不论是“爱人”还是“家人”,在他身上都合适。
他爱她,救她。
她要有家了。
“哎哟。”
上完厕所回来的粥粥不小心绊了下,人撞到了门上。
许意松开了萧慎,又在萧慎反应之前,匆匆下了地,连鞋都没穿,三步并作两步到了粥粥面前,然后蹲下抬手揉起了粥粥被撞到的额角。
她什么都没说,但那闪动极快的眸,足以看得出她的担忧。
萧慎的眸光拉长。
许意那个动作,是下意识的反应。
可却让萧慎想起,儿时她失明的那段时间走路也老磕着碰着,方蝶也是这样紧张她的。
爱在岁月里,就这样自然而然的传承了下来。
同样,也能让人释怀故人的离开。
爱的传承,让故人在某种意义上一直存在着。
还是要有爱的。
然后他拿起手机,把这一幕悄悄拍了下来。
接着他在他的手机上打开了一个国际通信软件,他在软件里找到了一个用苏语备注“父亲”的账号,把照片发了过去。
苏国和国内的时差是八个小时。
现在在苏国是晚上十点钟。
他很快收到了回复:[那个孩子是?]
他回复:[我做父亲了。]
随后他收到了一个吃惊的emoji表情,还有一段语音。
他拿着出去听语音的时候,粥粥也对许意说,“妈妈我不疼了。”
一句“妈妈”让许意脸上的笑又羞涩且骄傲起来。
她站起身,帮粥粥推着输液架,母子俩又回到了病床。
血缘关系,或让他们会有几分天然的亲近,但人与人的感情更多的是需要培养,面对才见到的妈妈,粥粥还是拘谨,躺下后就看着天花板,因他察觉到妈妈在看自己,也害羞了。
小朋友心里也在想,爸爸你去哪里了,你快回来吧,这个家没有你不行呀。
可许意盯着孩子看着看着,脸上的笑突然凝固了,似乎是想到了什么重要的东西。
不刻,病房的门被推开。
余烟和听完语音的萧慎一起进来了。
余烟看向粥粥,勾起笑意说:“可以借一下你的妈妈吗,我有话和她说。”
粥粥点点头。
许意下地前,扭捏了片刻,又主动抱了抱粥粥,说:“妈妈马上回来。”
而后她穿上拖鞋,走到了余烟身边,同时又意味深长的看了萧慎一眼。
登时,男人的心漏了一拍,一种莫名的委屈席卷了心头。
就那一个眼神,让他感觉到许意好像懂了四年前的他。
余烟带着许意去了一间目前不用的问诊室。
把门关上后,余烟马上就问:“你为什么会和解无忧分开,单独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