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卿的目光落在了她手中的盒子上。
“当年你在南城坐小月子的时候,每天做的事就是在纸上设计小盒子,当初还以为那是你发泄情绪的一种方式,结果……你是想轻生。”
男人低沉的嗓音温柔了起来,“你想做两个小骨灰盒,一个是你孩子的,一个是你的。”
“后来盒子你设计出来,西辞也照着图纸给你做了,也按你的要求做了两个,一个你放了小胎儿火化后的骨灰和你自己的头发,一个……你放了墨尧送你的平安扣,然后你就上了医院的天台,想跳下去。”
“虽然那次保住了你的命,但你的心疾却更厉害了,为了给你安慰,我陪你一同去的宁山,给孩子立了往生牌位,把放着它骨灰的盒子留在了宁山,而这个放平安扣的……”
“你说你恨墨尧不告而别抛弃你,要扔掉他给你的东西,西辞假装帮你扔掉,其实是悄悄给了我,我一直帮你收着。”
许意的瞳仁闪了闪,“你?不可能!”
许卿没有为自己解释太多,“虽然,墨尧算是我的情敌,但我一直有在正视他对你的付出,以及……伤害。”
“那枚平安扣是墨尧很重要的东西,是人家出生以后父母给的,保了他在火灾里大难不死……”
话到此,许卿顿了顿,“你还记得,你当初炫耀那枚平安扣的时候,你怎么说的吗。”
许意垂下唇角,“是五年前……”
“我发高烧昏过去了,墨尧以为我要死了,等我醒过来以后,他就把那个戴在了我身上,说那枚平安扣很灵,保了他一命,希望戴在我身上以后,我能长命百岁……”
说话间,她想起了那些画面,转瞬抬起双手,捂住脸,哭的泣不成声。
“对……”许卿看着她痛苦的模样,声音依旧很平静,“不论你们后来发生了什么,最起码他那一天对你的担心和期盼,一定是真心的。”
“他爱你的那个时间里,他希望你长命百岁,希望你好好活着,而我今晚让你回家,也没想做什么,我只是想和你好好谈谈,因为西辞告诉我,你选择萧慎的最终原因是,你觉得他像墨尧。”
许意还是在哭。
“媄媄。”许卿语重心长道,“你找墨尧的替身,最大的错误不是对萧慎不公平,而是用替身来填补你内心的空缺,这是对你和墨尧当年的感情,最大的亵渎。”
“何况你找的替身,还是萧慎,我怕我这次一走,而你事情败露,惹他生气了,我不能第一时间保护你。”
“你自己好好想想,你做的对不对?”
说完,他将手指在许意面前重重点了点,颇有些恨铁不成钢。
但看许意哭得那样痛苦挣扎,他的目光又放柔,“但如果你真对萧慎有了喜欢的感觉,不妨和他坦白一下你真正的过去,说不定……”
许卿又停了片刻,才把话说完整,“会有更好的收获。”
许意又怔了一瞬,“你在假装什么好人啊,如果我听你的,一时冲动把自己的秘密都说了,他回头用这些再来伤害我呢!”
许卿轻轻叹喟一声,突然笑了。
他笑得很有魅力,也让许意很不爽,总觉得这笑容里,有太多的意思。
许意不去看他,接而许卿抬手把束着喉骨的领带扯了一把摘掉了,“你也从没听过我的,我也只是说了我的想法,你既然不愿意回许家,那我也不会不顾及你的感受,你回吧。”
音落,他打开车门下了车。
他这辆车内的隐私挡板一直开着,前面开车的司机就是在等待的时候,双手也规规矩矩握着方向盘,没敢开小差。
直到许卿绕过去,对司机吩咐:“小姐想去哪里,就送哪里去。”
司机问:“您呢。”
许卿没应,摆了摆手。
司机也就不再多言,发动了车子。
许意打开的窗还没关上,她听见了他说的话,同时也才后知后觉地发现,许卿带她来的地方竟然是心湖。
这里幽暗又静谧,远处墨色的湖面倒映着天际斑斑点点的星辰。
许意的眼泪难以停止。
恍然间好像从旧时光走出了一对儿青涩的恋人,少女伏在男生的背上,而男生视力极好,在这黑暗的地方也能走得很稳。
他会在最暗的停下来,而那里又是看夜空最美的地方。
她怕黑,就被他抱在怀里,然后说说悄悄话,再……接很久很久的吻。
许卿正好站在了她的视野之内,她望着男人的背影,道:“你为什么要来这里?”
许卿没有回头,淡淡的声音飘到了她的耳边,“这里风景好,可以让人一次次认清自己,什么都不是。”
不知怎的,许意的心刺痛了下,仿佛是被这话给戳的。
曾经,许卿来这里逮过她很多次。
便见过她和墨尧的那点事。
她闭了闭眸,把车窗升起,收起挡板,对司机道:“离开这个地方。”
立马,车子发出动静,车灯开启照亮了四周,许卿依旧没有回头。
等车开走,周围再感觉不到一丝微光以后,许卿从兜里拿出手机,打开手电筒,然后弯身在地上寻起了什么。
芦苇下是一片淤泥,男人走去那里后,脚上的纯手工私定皮鞋和立体裁剪的西裤瞬间被染脏了。
但他并不在意,又看到脚边有一支木棍,他把袖口往上一捋,捡起木棍,压着芦苇,继续寻找着……
很久后,在一处积水洼内,他看到了许意扔掉的木盒。
男人捡起,拿下西装口袋里的方巾,细细擦拭了起来。
而这个时候。
在心湖最外,灯光最绚烂的地方。
金城独一辆的超级越野停靠在那处,驾驶座的车窗内飘出最后一缕青烟以后,车窗升起,车延长而去。
另一边,许卿的宾利远离了这片湿地公园时,许意沉思良久,拿出手机,在通讯录里找到了最近才存的手机号。
备注:宝宝。
看着那个号码,她抬手摁着胸口,连做了两个深呼吸以后,才拨过去。
电话响了很久,久到她唇开始慢慢泛白,以为对方不接电话的时候,那头接了。
“喂。”
“你在哪儿,我想去找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