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意的眸光滞了数秒,光芒稀碎:“怎么……做?”
顾西辞拿出了他之前鼓捣的那只怀表,他抬高手臂,把表坠在了许意眼前。
之前没有声音的怀表,现在发出了很大声的“滴答、滴答”的声音。
许意眸虽空洞,但依旧蹙起了眉头:“你要催眠我?”
顾西辞道:“这个是可以催眠,但也能让你的意识进入另一个世界,会很快。只要睡着就能进入,而你就算真死了,也不一定能那么快见到你想见的人……还得走黄泉路,过奈何桥等等,是不是。”
关于生死方面的民间传闻,许意自然是听过的。
也能明白顾西辞说得有道理。
她眼底的情绪稳定了:“我不记得你以前会这个。”
“不久前和一位大师谈了很多,就学了这么一招。”
许意咽了咽:“好。”
她如此急切,顾西辞的眼底闪过一抹复杂。
随即,他开始了:“来,用力地吸气……”
许意照做。
“再呼气。”
许意继续顺着做。
“再吸气……呼气,吸气,呼气……”
“来,现在脑袋里再去想,下午太阳还没下山的时候,你在做什么。”
许意连续做了三次深呼吸后,似乎头有一点点缺氧,眼神微微涣散,同时意识也在顾西辞的引导下,看那怔住的神色,应该是陷入了回忆。
这时,顾西辞手里的怀表,均匀而稳定地带着“滴答、滴答”的声音开始左右摆动,他也继续开口:“告诉我,你那个时候在做什么。”
“在讲课。”许意答。
“讲了什么课?还记得你都说了什么吗?”
许意说了几句英文。
顾西辞:“好,很好,再去想想,你说这些话的时候,你的眼睛在看哪里。”
许意:“看一个连续挂了两个学期的男同学,他又没好好听课。”
顾西辞:“那他不听课在干什么,穿了什么样的衣服,他的身边都有什么人……”
随着顾西辞的持续引导,怀表也抓住了许意的眼球……
很久以后,许意的眼皮耷拉了下来,但并没有完全闭上,还留着一条缝隙,似乎是处在一种似睡非睡的状态。
在她保持了这副模样没有任何举动以后,顾西辞在她耳边,打个响指。
接着,有点神奇的事情发生了,许意的眼皮彻底的合了上去。
然后顾西辞收了他的怀表,正了正筋骨,然后起身,把病床调整好,让许意平稳地躺了下去。
江晏问了句:“好了?”
顾西辞点头:“嗯。”
江晏抓了把头发,看了看许意,带着一副很新奇的神色,又问:“她现在脑子里,真有她想见的那些故人了?”
顾西辞勾起笑意,摇了摇头:“哄骗她的幌子而已,其实就是催眠,让她忘记了她下课以后发生的事。”
江晏皱眉:“你知道她发生了什么?”
“不知道。”顾西辞道,“但让她产生轻生念头的经历,都属于毒素垃圾,让她忘记,也不影响她展开新的一天。”
江晏笑了声:“说的是,那她什么时候醒过来。”
“自然醒。”顾西辞端过一旁已经凉了的咖啡喝下一口,“把她送回去吧。”
“成。”
……
回许意家的路上,许卿给顾西辞打来了电话,“你怎么处理的?”
虽然之前,他们两个在面对许意的病情上出现了分歧,但并不会影响两人的友谊。
顾西辞如实说了,“催眠。”
许卿默了默,“但治标不治本。”
顾西辞说,“余烟说了,她最近有按时吃我给她配的药,只要她一直按时吃药,如果有一天催眠术解了,她就是心里难受,也会比现在更能接受今天经历的那些想要让她寻死的事情。”
许卿又沉默片刻,只说了句“辛苦你了,先帮我照顾好她”,就挂了电话。
深夜两点。
顾西辞和许意回到她的家后,白染窝在沙发上睡着了。
男人顿了顿,把脚步放得极轻,先把许意送回了她的房间,然后走到了沙发边,人慢慢蹲下来,看着熟睡的女人。
他平静的目光,逐渐多了几分颤动。
视线从白染白净饱满的额头开始,带着强烈的情感,一寸一厘的,慢慢地看着女人精致的容颜,甚至连她的睫毛,都未曾落下。
似乎是在观察,她和自己记忆里的模样有了多少变化,也仿佛是,情愫清晰着,但多年过去,她的样子却在记忆里模糊了,他便抓住这个机会,贪婪地把她的模样,再次烙印在心里。
而后,他又去看她纤细的身材。
但在他看到她垂落在沙发边缘的手时,瞳仁怔了瞬,转眼被阴郁的暗色吞没了。
纵然白染今天涂了多次护手霜,但并不能马上就缓解她已经皴了很久的干燥手背。
而这一个细节,也足够让人明白,她这么多年,与十指不沾阳春水的荣华富贵,完全不沾边。
男人的唇角也垂了下来,片刻后,他低下头,额前的碎发阴影遮住他目光的时候,他起身拿过之前许意盖过的毯子,轻轻盖在了白染身上。
然而就在毯子刚把娇小的女人盖严实时,白染的眼皮动了动,随即睁开了眼睛。
在村里,她最迟晚上十点也会和小彩虹睡着,若遇到其他什么情况,如生病、心情不好,再迟也是十二点,她支撑不了很久。
今晚也是一样,等着等着,自己就睡着了,不过因心里有事,又在等人,睡得很浅。
带着冷意的厚重毯子往身上一压,她便醒了。
在她对上顾西辞的目光时,她眼眶微扩,男人却带有爱与怜的,将眉心拧紧。
“回来了,”白染先开了口,同时坐了起来,闭口不谈男人对自己的照顾,“许意呢?”八壹中文網
“在她房间,已经睡下了。”顾西辞说过,喉骨咽了咽,看得出他有很多话想说,但半晌后,他只是又说,“你也快去睡吧。”
“好。”
应过,白染便起身,把毯子一叠,就往她的房间去。
顾西辞的眼眶泛出淡淡的红,“你都不问问我,今晚要去哪里?”
背着他的白染也骤然红了眼睛。
她心里想问。
但口中却道:“您能照顾得了自己,不用我多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