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慎抿起嘴巴，又别开了视线。
两人之间，陷入了冗长的沉默。
后来萧慎说，“其实，想想以前，也不怪许意那么对我，我也做错了很多。”
凌镜尘眉心拧成了死结，似乎是觉得，这些话实在离谱。
“你哪里错了。”
萧慎眸光拉长，“这是许意真正意义上，第一次和我提分手。”
凌镜尘不语，等他说。
“以前她说分手，能感觉到她是赌气，她不敢分，就是为了吓唬我，以前都是……”
萧慎喉结滚了滚，又轻轻呼了口气，才继续说了下去，“以前都是我在和她认真提分手，也是有怨气在。”
他的声音低低的，也很轻，充斥着带有歉疚又不能改变的无力。
“就觉得，我放弃了家族，冒了那么大的风险跑来金城，为她做了那么多，她怎么就不能听话一点。”
“就像成年人对待刚出生不久的孩童那样，你再怎样怎样，我就不要你了。成年人这么对待孩童，是因为知道，没有生存能力的孩子，只能依赖自己……”
“你说这种威胁卑鄙，可成年人照顾孩子，也的确是付出了很多精力……但说不卑鄙吧，可怜弱小的孩童，是被迫带到这个世界上来的。”
听到这里的凌镜尘，下意识朝后看了一眼。
再喜欢孩子的男人，也不太会用孩子来比喻什么道理，萧慎现在能想到这些，只让凌镜尘觉得，是后面的小男孩儿给了他这些感悟。
“当年，我提分手大概也是这种带着委屈又想威胁她的心情，我喜欢看见许意对我的挽留，但如果她挽留的方式不对，或者说的话我不想听，我也不听她把话说完，就会挂断，把她拉黑。”
“我没有觉得伤害了她，因为我清楚我爱她，并为了她，付出了很多……可现在想想，当年我的付出，不是许意求我的，是我自愿的。”
“你说……”他的喉骨又用力咽了咽，黑眸模糊了，“我当年那么做，是不是也有点有恃无恐，潜意识里知道她不会离开我。”
凌镜尘的手微微顿了顿，接着盘珠子的手快了些许，他仿佛是往自己身上联想了什么，但依旧不语。
萧慎又说，“其实我现在并不觉得我会彻底失去许意，因为她心心念念的儿子在我手里，我知道我还有与她谈判的筹码，但突然被分手，还是很难受。”
“如果当年许意很爱我，而我贸然提了分手，她会不会比我现在更难受，她那个时候，连与我谈判的筹码也没有。”
这时凌镜尘才开口：“这些，你以前没考虑过吗？”
萧慎摇了摇头，音调略显无力，“在医院的那三年，过的太煎熬了，心里都是恨意，出院后，挂心更多的是墨尧的生死。”
“生死终究是第一位的……”
凌镜尘默默点了点头，萧慎这四年的经历，他都知道。
便也能理解他说的话。
萧慎摘掉了脸上的眼镜，抬手捋了把头发，“我在金城人脉不足，你动动你凌家的人脉，帮我找找许意，我想和她再谈谈，让她见见儿子。”
凌镜尘幽叹一声，“凌家的人脉，我动不了。”
萧慎侧头，眯起眼睛看着他，觉得不解。
凌镜尘垂下视线：“人脉都在余烟手里，她似乎有处理人际关系方面的天赋……连我师父都笼络了。”
萧慎无望的闭上了眼，“你真特么的没出息。”
凌镜尘怼他，“许意和解无忧孩子都那么大了，还第二次把你甩了，你还在找理由，数你有出息。”
萧慎抬臂遮住了眼睛。
又沉默片刻后，他声音有了几分哽塞：“找你师父去吧，让他帮我算算卦。”
凌镜尘：“抽烟喝酒满足不了你了？”
“你真啰嗦。”
“师父云游去了，想找他答疑解惑，也得到中旬。”凌镜尘宽慰他，“回公司吧，许意今天不出现，明天后天也得出现，既然你有和她谈判的筹码，那何必着急。”
这话似乎把萧慎安慰到了。
他放下手臂，想了想，“那你来开车，我守着她儿子。”
“你失忆了？”凌镜尘睨了他一眼，“我不会开车，没有驾照。”
这句话噎的萧慎有点心梗，“你除了念经，你还会干点什么？”
“中医针灸，针线活。”凌镜尘依旧理直气壮的斜睨他，“你真的失忆了，我的这些技能都为你办过事。”
萧慎由此突然想起，许意以前为他亲手diy的小狗布偶后来破了，不久前凌镜尘刚帮他缝补好。
“成。”
萧慎直起身，把眼镜重新带上，“那回我公司喝酒。”
“可以。”
车子重新启动后，萧慎又把两边窗户打开，拿了根烟。
但刚把烟噙在嘴边时，一阵狂风从凌镜尘那边吹来，把一股淡淡的气味，从萧慎面前吹了过去。
萧慎动作一顿，回眸去看正襟危坐，手里盘动珠子，斯文俊雅的男人。
凌镜尘察觉到他的目光，回眸：“？”
萧慎长眸眯起，“我说，你出家的心死了吗。”
凌镜尘：“还想。”
萧慎语调微微拔高，“你满身女人味儿，你还想？”
立时，凌镜尘的手指绊了下，喉结滚滚，“别诈我。”
“诈毛诈，你出门自己就没闻闻？”
凌镜尘故作镇定道，“经历过床笫之事，也能更好的断却红尘。”
萧慎眸光暗下，神色也深沉了，“余烟喜欢你。”
“我明白你是因为对许意爱而不得，所以对感情格外怜惜，才会对我说这话。”凌镜尘说，“但孽缘就是孽缘，我与你不同，我不会让孽缘铺开。”
萧慎没心思抽烟了，把烟从嘴边拿下扔在一旁，升起车窗，收起了隐私挡板，奥特曼打怪兽的声音，立马填满了整个车间。
接着萧慎拨动方向盘，换了种轻松的语气道，“计划有变，今晚见不到你妈了，还跟着我回我公司和我睡，有意见吗？”
粥粥马上回答：“没有意见！”
他虽然想见妈妈，但是也想回萧慎的公司。
他期待着那位热心肠小姐姐的快递呢。
……
粥粥有些心想事成。
他们刚到公司门口，就见一送快递的小哥正和保安说：“谢粥粥的快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