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完，他放开小熊猫，把小恐龙拖到自己面前，两只小手把玩偶捏了捏，发现肚子里真的有东西。
他把小恐龙再左右翻翻，在恐龙的“咯吱窝”处找到了一条拉锁。
小朋友又学着动画片里的卡通人那样，很夸张的呼了口气。
然后他拉开了拉锁，里面放着一张叠了很多次的白纸。
粥粥又咕哝的用力咽了咽口水，小手把纸从里面拿出的同时，他小小的脑袋里也有了别的画面。
在动物园，要帮助他做亲子鉴定的小姐姐，曾又找机会，打开手机悄悄让他看了一张图。
“小弟弟，你认识数字了吧？”
“你看，亲子鉴定的报告就是这个样子，很多汉字你不认识也没关系，你只要会认这边的数字就行。”
小姐姐指着她找出的亲子鉴定报告上的证明血缘的数据，给他科普了一下，什么范围是有血缘，什么范围又是没有血缘。
他回忆着小姐姐给她看的那些数据，把折叠的纸张打开了。
而粥粥下午没有来得及告诉小姐姐，其实他可聪明了，他不仅能认得很多英语单词，他也记住了很多汉字。
他认得“父与子”，也知道“dna”是什么意思。
下午，是他第一次看“亲生”这两个字，但也马上就记住了。
此刻此刻，纸张上的纸跃然映入年幼的孩童那双清澈的眼眸时，不出数秒，孩童的大眼睛便微微闪动了。
随着他视线往下扫看，漆黑的瞳仁也越闪越快，但又在单子上的各种数据上多停留了些时间。
但把那些数据都清清楚楚的看过后，孩童不止眼睛在闪动，小手也隐隐打起了颤。
良久。
粥粥的视线从手里纸张上挪开，盯着眼前不会说话的熊猫玩偶看了须臾，然后把鉴定报告按照原来的折痕叠起，塞进了自己的小熊猫书包里。
把自己关在卧室的粥粥，除却自己越来越重的呼吸和心跳，再也听不见其他任何声音。
孩子的眼睛又回到了面前的熊猫玩偶上。
空气凝固了片刻，粥粥突然一扑，抱着小熊猫趴在了大床上。
孩子小小的身板先是开始哆嗦，随后寂静的空间里开始有了啜泣的声音。
但他也不过啜泣了数秒，突然小熊猫里传来了歌声：“世上只有妈妈好……”
这歌，直接把孩子给整破防了。
粥粥哭出声来，“汤圆，你别唱了……我没有妈妈，爸爸也不是亲爸爸……呜呜呜呜……”
玩偶里的默认儿歌只有一半，粥粥的话刚说完，就又跳了一首。
“你笑起来真好看……”
三岁的孩子，再有敏感的天性，但到底是天真，被欢快的音乐一感染，立马就不哭了。
他一擦眼泪，一吸鼻子，把汤圆扶起来，对着肚子里还在唱歌的玩偶弯起了唇角，“新的幼儿园的老师也说，我笑起来很好看。”
就像初升的太阳，就是被阴云遮挡，依旧能给予外界温暖。
这也是人类之幼崽身上，带给俗世和俗人，最治愈的地方。
让见多了世态炎凉、是非善恶的那一双双眼睛，再次看到了美好与天真。
而可爱的玩偶当然不能同天真可爱的孩童对话，但是它肚子里唱出每一首歌，都甜的恰到好处。
不过最后……是“爱你孤身走暗巷，爱你不跪的模样”。
粥粥还噙着泪花的眼睛一顿，牵着汤圆的手，附和着唱了起来。
就像其他小朋友一样，在唱到最高潮的时候，小下巴一抬，唱的非常大声。
外面，刚又给自己倒了杯酒的萧慎猛然一顿，和凌镜尘对视一眼，看向了卧室门口。
娃的歌声传了出来。
萧慎嗤笑了声，“臭小子一个人都能玩那么起劲。”
凌镜尘吐槽，“你好意思说他，你小时候看了西游记，坚信你家花园里那个奇形怪状的石头也能蹦出齐天大圣，每天下午都跑花园和石头说话的事儿，你忘了？”
萧慎的笑容顿时凝固，恼羞成怒的拿起抱枕砸去了凌镜尘。
凌镜尘整了整衣服，又认真说：“但你小时候的那些表现，可能是你进入了‘泛灵心理’期。”
萧慎知道这个。
这是幼儿，特别是三岁四岁的孩子，普遍存在的一种心理现象，这个时期的孩子，会把一些事物都看得有生命、有思想，然后把那些东西看成了自己的小伙伴，与它们对话，甚至是谈心。
“但是，”凌镜尘又转了话锋，“你小时候那样做，也可能是真的相信那石头可以化作孙悟空。”
“而相信万物有灵的人，都天性纯真善良。阿慎……我知道你于许意，很难走出来，但我作为朋友，还是希望你能幸福，被人真心相待。”
“闭嘴，肉麻死了。”
说完，萧慎把手里的酒一饮而尽。
卧室内。
跟着玩偶把歌唱了一圈的粥粥冷静了。
他又假装汤圆说话：“粥粥，既然小姐姐帮你证明，萧叔叔是你的亲爸爸，你打算怎么做啊？”
粥粥再回答自己：“你说，我叫他爸爸，可以吗？既然他是我的爸爸，叫他爸爸也是应该的，主要是我叫他爸爸，他一定会开心，他一开心，我就能更快见到妈妈。”
“但是，很显然萧叔叔并不知道我是他的儿子，我的出生一定藏着很大的秘密，这里找不到汪汪队帮我寻找身世，我决定，我、你、还有旁边的小恐龙，我们三个集结成熊猫队，一起去冒险，寻找我出生的真相，你觉得好不好？”
他马上操纵汤圆的小手摆了摆：“好耶，我要当副队长！”
……
酒精入喉，心作痛。
萧慎又开始觉得有点emo，突然察觉到有一束目光在偷偷盯他。
男人一转眸，看向卧房方向，见粥粥和他下午给他买的那只熊猫玩偶，还有他新得的小恐龙，脑袋排成排从门缝探出，看着他。
那一幕萌的要命，就像动画片里的卡通小人走到了现实里。
这emo瞬间又被压在了心底，他又没忍住发出了低低的笑声。
粥粥不知道他笑什么，眨了眨大眼睛。
凌镜尘又给萧慎满了酒，他端起来，就在酒杯刚碰到唇的时候……
不远处传来一声怯生生的小奶音：“爸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