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编造第一个谎言开始,我就得用无穷无尽的谎言掩饰我的生活,这很讽刺,可更讽刺的是,总有人会相信我的谎言……
-可其实他们并不相信我,他们相信的,是谎言本身。
-所有人,都想从谎言中寻求救赎。
——《瓦洛兰回忆录》
池染回忆着姆克方才讲解的地形,恩,没错,总共算下来连五百米的距离都不到,若是真的没人能看见他,五分钟就足够来回了。
时间紧迫,形势也不太好,虽然有点儿危险,可也想不出更好的办法了不是么?
他重重的点头:“行,就这么办!”
姆克拍了拍他的肩膀:“我现在就去了,你注意安全,骚乱一起就行动。”
姆克蹑手蹑脚的摸向了那栋大宅子,他的身形藏匿于阴暗中,走出几十米后池染就已经看不到了。
约莫两三分钟,宅子那边传来了叮当的武器撞击声和嘈杂的喊声。
有很多人从宅子里追了出来,速度很快。
又过了一小会儿,他们已经追出很远了,宅子重新安静了下来。
恩,是时候了,池染喝下药剂,他站起身,快步的朝宅子走去。
心跳得很快,他很紧张,但姆克的药剂很有效,事实上应该这么说——姆克的药剂根本就没起到作用,因为宅子里空无一人,池染就连只苍蝇也没见到。
隐身不隐身,根本就无所谓。
恩,藏的房间在后院,比起缇娜卡的要远了一些,时间紧迫,还是直接去缇娜卡的房间吧,反正她已经去追姆克了。
池染登上二楼,快步的穿过走廊,然后他停了下来,伸手推开房门——这里就是缇娜卡的房间。
咦!?不太对啊!这,这是‘暗影之拳’的房间!?不可能吧!
整个房间的色调都非常温暖,简单说就是‘粉蓝相间’,摆设也很精致很……怎么说呢,按照前世的说法应该是‘卡哇伊’吧。
大肥象的沙发、小白兔的矮凳、丑鲨鱼的摇椅……屋角甚至还有个被涂得满身斑斓的木马!
地上散落着凌乱的玩具。
“咦?妈妈,他是谁啊!?”
池染听到一个娇滴滴的声音,他抬头看去……
房间那头,穿着睡衣的缇娜卡抱着一个粉雕玉砌的小姑娘坐在床上,看样子正准备睡觉——母女两人都是定定的看着池染。
“额,我是来还东西的。”
池染举起手中的耀光,讪讪的笑着——笑得像个煞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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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条街外,姆克已经甩掉了所有追兵,他抱着汉娜的包袱,在无人的街道狂奔。
“十年了!我跟着你十年了!”
“我下不了手杀你,但我也下不了手杀他!”
“这事不怪我!这事不怪我!”
“要怪就怪那个魔鬼!对,怪他!是他毁了这一切!”
“对……不怪我……怪他……怪他……”
他疯魔一般喃喃念叨着,不断的念叨。
初冬的普雷希典,夜深人静,寒风瑟瑟。
月下的豺狼人撒腿狂奔,他长得像条狗,跑起来也像条狗。
那些夹杂着冰冷雾气的风扑在他脸上,溢进他的眼睛,痒痒的。
他难以忍受,所以闭上了眼,然后……
他又看见了二十年前那个夜晚……熊熊燃烧的村子,以及……家人的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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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个看上去顶多四五岁的小女孩是符文界限之上的强者!?
这当然不可能,所以答案只有一个:姆克在骗我,隐身药剂什么的——从一开始我就有点奇怪,‘符文界限之上才能看到的隐身药剂’,这种东西似乎有点儿逆天吧?
该死,我早该想到的,这个计划从头到尾都是漏洞,这个天杀的狗头人用一个故事博取了我的好感,用他高明的演技骗过了我,而我竟然傻乎乎的信任了他!?
现在我大摇大摆而又丝毫不加掩饰的从大门走了进来,一直走到这里,噢,天啊,我是要有多幸运才会一路上什么人都没遇到!?我又是有多不幸才会顺风顺水一头撞进暗影之拳的房间里!?
池染整个头都要炸了,因为眼下的情况几乎是无解,不,不是几乎,是肯定无解!
缇娜卡抱着阿卡丽朝池染走来,虽然步伐很慢,那身着睡衣的母女两人也看上去人畜无害,可池染心里明白,现在就是长了翅膀也飞不出去了,他只要有丝毫异动,缇娜卡用一只小拇指都能把自己摆平!
缇娜卡走到了池染面前,她一言不发,冷眼看着这个中午才见过一面的少年,又看了看他手中举着的耀光。
探出手,拿过池染手中的耀光——少年只得愣愣的站着,大气都不敢出。
重量、质感、比例……没有丝毫问题,这的确是真的耀光。
怀里的阿卡丽揉了揉眼睛,肉呼呼的小手就像个球,其实她早该睡了,但妈妈不在身边总感觉很害怕,她一个人待在房间里,一直等了很久——妈妈极少回来得这么晚。
就在半个钟头前,缇娜卡回来了,她沉默的抱着阿卡丽——她一向如此,似乎不管对任何人都这么冷漠,阿卡丽已经习惯了,她像往常一样蜷缩在母亲的怀里,就快要睡着了,可这个人却闯了进来。
她疲倦的在母亲胸口蹭了蹭:
“妈妈,这个人是谁啊。”
缇娜卡没有回答,她摸索着手中的耀光,若有所思,此刻对她而言耀光不是问题,眼前的少年也不是问题,问题是中午那一句‘反正我和阿卡丽都没事,你也不用自责’。
这句话就像一根刺卡在了她心口。
“额……”
在缇娜卡冷若寒霜的目光下,池染感觉有些不适,他的脑子在飞快的转动着,有办法,一定有办法的!均衡教派虽然行事古怪,可教义还算是积极向上的,只要把事情解释清楚,他们未必会把自己怎么样。
可这么复杂的事情,你让我一言两语怎么说清楚!?况且,人家也未必相信啊!
阿卡丽咬着手指,眨巴着一双大眼睛好奇的看着池染,池染也看到了她。
对了!这个女孩,应该就是阿卡丽无疑了,他强撑着笑脸朝阿卡丽挥了挥手,希望以此能稍微转移转移缇娜卡的注意力,多争取一点思考的时间:
“嗨~你好啊~阿卡丽!”
啪!巨大的忍镰搭在了池染的肩上。
缇娜卡的目光愈加阴寒了,原因当然不是池染偷了耀光,而是‘阿卡丽’这三个字此刻在她心中就是禁忌。
原来不是巧合……但这怎么可能!?
就在中午的时候,她才想到这个名字,半个钟头前,她才告诉阿卡丽‘你的名字叫做阿卡丽’。
世上绝对不可能有第三个人知道,除非那家伙能未卜先知!
“咦?你怎么知道我的名字?”
阿卡丽惊咦了一声,稚嫩幼女的声音还透着股奶声奶气,她抬头看着缇娜卡:
“妈妈是你告诉他的么?你不是说我的名字谁都不能说么?”
“妈妈没有告诉他。”
缇娜卡淡淡的回了一句,手上的忍镰又加重了几分力道,压得池染几乎要站不稳。
“那你怎么会知道我的名字呢?”
阿卡丽转过头来,眨巴着大眼睛看着池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