普雷希典的‘门’与‘墙’是两个极端。
桦木的城门低矮破旧,铁箍上锈迹斑斑,让人怀疑只要轻轻一撞就会被变成一地碎屑,可与之相连的城墙却坚固得不像话,黑岗岩的墙壁上布满风痕和苔藓,城墙高达三十米。最宽的地方还要超过三十米,如果你从天上看下来就会看到这样神奇的一幕:一圈厚实的‘墩子’把普雷希典围了起来。
这是符文之地最宏伟的城墙,也是最古怪的城墙,因为它的宽比高长,所以又被艾欧尼亚人形象的称之为‘普雷希典巨台’。它是符文之地最为可怕的壁垒,不过嘛,也只有这样的墙壁能够围住那棵遮天蔽日的宏伟巨树吧。
姆克越不过这墙。
勾爪已经抛了上去,他是个身手敏捷的刺客,在诺克萨斯素有薄名,三十米的立壁对他而言不是什么天堑,墙上站着的那些零星的城卫军极其懈惫,他可以神不知鬼不觉的越过这堵墙。
可他就是越不过去。
复仇之火驱使他在险恶的诺克萨斯活了下来,他挣扎徘徊了二十年,等的就是这一天。
他一直在等那个阻碍他复仇的唯一障碍‘寿终正寝’,如今她已离世,自己还得到了她的遗物,这个包裹里不知藏有多少惊人的秘密,只要解开这其中任何一个秘密,他都会拥有复仇的真正力量。
对,越过这堵墙,离开艾欧尼亚,永远都不回来,他相信至多五年,就能从这个包裹中找到复仇的力量。
有人让他破家灭族,他也要把这些东西还回去。
那个被称为决斗者家族的地方,我要让它烟消云散!
可是……
姆克看着眼前宏伟的墙壁,恍惚间他又看到了十年前,在弗雷尔卓德的凛冬城中,那是他第一次见到汉娜。
昔年的少女已经被岁月刻画成疲惫的旅人,她低着头,缄口无言,背上年幼的孩子已经熟睡……
曾几何时,他也有孩子,在一天的狩猎结束后,他也会这样背着他的孩子回家,妻子就站在门口,远远的守望着……
自那之后十年如一日,他远远的缀着那两个人,就像是观看一场默剧。
手中的包袱有些沉重,姆克想起了池染,毫无疑问自己是卖了他。
不,根本就没有‘卖’这一说法,如果没有我,他现在还在弗格森手里。
是我救了他,对,是我救了他,可为什么……我又要卖了他?
我花了大工夫让他脱离虎口,可又亲手把他推进了狼穴。
为什么我要做这么令人费解的事情呢?如果是为了佩斯林日记,一开始就直接从弗格森的手里抢包袱不就行了?
那个包袱,在姆克的手中越来越重。
这墙,他越不过去。
他应如这十年一样,做一个无言的旁观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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池染坐在桌边一动不动,缇娜卡走前用什么东西在他的颈间扎了一下,然后他就变成了这样——瘫坐在椅子上。
这应该是类似于‘点穴’之类的功夫,当然也没有传说中的点穴那么神奇,池染感觉自己还是能稍微动弹一下,比如说伸伸手指什么的。
刚才外面的动静应该是那些出去寻找耀光的忍者——也就是说,暮光之眼回来了。
这对现在的情况而言是个好消息,眼下的这个暗影之拳有些奇怪,虽然暂时打消了她的杀意,可谁知道我的那些话究竟会起到什么效果?目前看来是好的,可她多想一会儿也许就变了呢?
形势比人强,不得不低头啊。
暮光之眼回来了,那么缇娜卡势必要把自己交给他,毕竟暮光之眼才是均衡教派的观察者和裁定者,恩,这一代的暮光之眼,应该就是‘慎’的父亲,均衡教派的领袖吧。我更愿意和他打交道,起码暮光之眼是稍微要讲点儿道理的,不像暗影之拳,要我的命根本就不需要理由。
可接下来要怎么从暮光之眼的手中把命保住呢?
均衡教派的风格决定了它们不会为‘世俗所扰’,耀光为何会在我手上的动机对他们而言不重要,重要的是结果,即便我能证明我的确没有偷耀光,依然是死路一条。
暮光之眼会审问我,我还有点儿时间,得多想想……
恩?她怎么从床上跑下来了?刚才缇娜卡明明嘱咐过她不要接触我。
池染看到了阿卡丽,她的脚步很轻,像一只猫一样从池染的身后转了出来,虽然好奇,可她还是记得母亲说过的话,她并没有靠近池染,而是保持着足够的距离——一张桌子。
在月光下,她看起来有几分朦胧,白色的睡裙刚刚盖过了膝盖,赤足踩在地上,或许是因为地面的温度太凉,脚尖有些微微泛红。
“你怎么下来了,你妈妈不是让你乖乖睡觉么?快回床上去吧,她一会儿就回来了。”
池染对着阿卡丽笑了笑,一个四岁的女孩儿而已,她什么都不懂,尽管她的母亲刚才差点儿要了自己的命,可这与她无关,这并不能影响池染心中对她天生的好感。
女孩咬着手指,睁着一双大眼睛看着少年,眼里闪烁的光芒让人心中安宁。
那是一双,纯净的眼睛。
“你长得好丑,一点儿也不可爱。”
她的声音软糯,这是天生的娃娃音,在她四岁的时候如此甜腻,十四岁的时候依然如此甜腻。
可…………
妈蛋长得丑是什么鬼!劳资虽然说不上玉树临风帅倒一大片,可怎么说也看得过去吧!?
我这张脸,至少还算得上清秀吧!?
还有……可……可爱!?
好吧,我和一个小女孩计较这些干什么,在她心中只有丑和可爱的区别,与其‘可爱’,我倒是宁愿选择丑。
池染只能笑笑,他故作‘调皮’的眨了眨眼:
“你才可爱,我跟你比起来当然丑咯。”
“不不不。”阿卡丽举着两只小手连连摇晃:“我是肯定可爱的,但你跟别人比起来也很丑,比如说他,他就比你可爱啊……”
我……%¥#@*;;;;;;;;;;;;!!!
等等!?他!?哪个他!?
“你好啊,大狗狗~”
阿卡丽朝着池染的身后挥了挥手,那里有一扇临街的窗户,此刻窗口蹲着一个人。
因为缇娜卡的限制,池染无法做出转头这个动作,可在听到阿卡丽打招呼的那一刻,他已经猜到了。
大狗狗……还会有谁?
不知为何,这一刻看着眯眼而笑的女孩儿,看着她晃动的手,池染心里有种非常愉悦的感觉。
舒服!畅快!解气!
大……狗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