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同于山间的陡峭崎岖,因古雷布的山顶异常平坦。
平坦到足以让均衡教派在这山巅之上修起庞大的建筑群,虽说不上有多宏伟,可一眼望去密密麻麻的一片,在山脚下遥望那些明灭于薄雾中的楼宇,倒还真有几分世外桃源的味道。
除去最中心的大殿和经楼,整个宗门被分为了东南西北四个部分,它们都有着各自的用途,不过这才初上山,池染还不甚明了,不过自己现在要去的‘东苑’,应该是住人的地方。
刚才藏带着忍者们去了大殿,缇娜卡带着阿卡丽去了西苑,而池染,则跟着慎去东苑。
慎在前面领路,池染默默的跟着,那个少年十二岁,这年纪在前世只能算个小孩子,不过在均衡教派里,这个年纪已经可以抗起后继者的责任了。
也许是因为自幼习武的缘故,他体魄强健,身高几乎都要赶上池染了,偶一回头见可以看见他的脸——那张脸棱角分明,皮肤黝黑粗糙,看起来经历了几许风霜,可那仍旧是一张娃娃脸。
恩,的确是个‘娃娃’……
“吃饭了么?”
“路上辛苦么?”
“普雷希典离这里远不远啊?”
…………
这个在父亲面前沉稳持重的男孩在远离人群后,一瞬间就变身成为叽叽喳喳的小麻雀!
几天以来一直在赶路,刚才更是背着阿卡丽爬了半座山,池染真的是很累了,心里有些不耐,该死的,你特么要是个小萝莉我还乐意些,可一个大男人跟个长舌妇样的话唠半天你烦不烦啊!?
不过他也只能一边应和着慎的话一边心中暗叹:十二岁的年纪,其实还是小孩子心性吧。
这地方很大,两人走了好一会儿,不过慎一路叽叽喳喳着,时间过得很快,算算距离也应该快到了。
前方出现了一座小桥,小桥的那头是一面高耸的峭壁,峭壁下有一排房子,房子门口站着三三两两的忍者——天色还不是非常晚,那些人应该是在聊天什么的。
慎放慢了脚步,应该就是那里了。
“这个盒子是做什么的?看起来好漂亮啊。”
过桥的时候慎突然问起了池染手里提的盒子,就是凯茜托池染带给慎的那个盒子。
“这就是一个食盒。”
池染平淡的回答道,他并没有说明食盒是带给谁的,当然,既然答应了凯茜,他肯定是要把食盒交给慎的。
但先不急,照刚才藏所说的,他会被安排在慎的隔壁,也就是说两人是邻居。
现在周围还有些人,不适合把这玩意儿直接交给他,还是先安顿下来,明天找个恰当的时机敲门拜访,反正就是些糕点,放一晚上不会坏。
“哦。”慎应了一声,似乎是自言自语的道:“山下的东西是比较好吃。”
两人渐渐走近了那排房子,看慎的方向,似乎是要领着自己去最大的那……那是个院子?
池染凝神看了看,然后皱起了眉,没错,的确是个院子,而且是个独门独栋的院子,这一排房子修得很精致,可其中也只有两个这样的院子。
我应该就是住那里无疑了,按照藏说的,我会被安排在慎的隔壁,作为暮光之眼的继承人,慎当然有资格在山上享有自己的院子。
可我又何德何能呢?更别说,我的院子看起来比慎的还要大上一些。
这是很奇怪的事情吧,我拜入均衡教派,顶多也就算个普通的门徒罢了。
“我就住那里么?”
池染指着已经近在眼前的院子问道。
“恩,是啊。”
“刚才我听你父亲说……似乎这里原本是你师叔的住处?”
慎点了点头:“是的,这里原本是雷利师叔的住处,他是狂暴之心,昨天才下山的,父亲和缇娜卡大人今天都回来了,三忍从不聚首,这是传统。”
三忍从不聚首,均衡教派确有这个传统。(注1)
三忍之中,暮光之眼镇守宗门,狂暴之心四处传道,暗影之拳行杀伐之事。
狂暴之心因为职责的缘故,需要常年在外奔波,而另外二忍则大多数时间都在宗门里。
暮光之眼自是不用说了,他本来就是镇守宗门的‘吉祥物’。
至于暗影之拳么,她是均衡的杀器,可如今天下太平,哪儿来那么多敌人给她杀。
三忍之中,至少得有一个人在宗门里,历史上极少出现三忍同时出动的情况,更少出现三忍同时出动做同一件事情的情况,可一旦真的发生这样的情况,无一例外都是惊天动地的大事。
但唯有一种情况是绝对绝对绝对没有出现过的,那便是在非战争时期的刻意的无意义的‘三忍聚首’。
“可刚才我听藏说……额……狂暴之心以后不会回来了,这是怎么回事?”
慎没有立刻回答池染的问题,那院子已经到了,他推开院门,做了个邀请的手势:
“父亲他们这一代,恩,有些特殊。”
“都是些陈年旧事,没什么可说的,时间不早了,你还是早点儿休息吧。”
他言辞闪烁,似乎是在回避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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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院子不错。
这是池染走进来后的第一个念头,地方很宽敞,院里有些花草,但都不是什么金贵的品种,自己打理起来也方便,视野还算是开阔,抬头看去澄澈的夜空中一轮明月高悬,这地方本来就是山巅,也不会有什么遮挡物……额,似乎不对。
隔壁就是慎的院子,可在那个方向,一面光滑的峭壁突兀的立着,这峭壁紧挨着他的院子。
奇怪的人,奇怪的地方。
参考慎之前遮遮掩掩的言辞,池染得出了这样的结论,嘛,均衡教派本来就是个神秘的所在吧,不论是前世的记忆还是今生的传闻,它都是个神秘的地方。
屋里的陈设很简单,桌椅床凳一应俱全,没有多余的但也没有缺少的,看得出原本的主人是个简朴的人。
池染把行李放在床上,伸了个懒腰。
喝了口水,他把汉娜的包袱放到了桌上,把其中的东西一样一样拿出来,慢慢的清点。
他并不奢求能够从中找出什么不得了的东西,因为包袱里的东西这几天已经翻了个遍,除了些换洗的衣物,其他的东西似乎没什么特别出奇的,起码池染现在看不出来什么价值。
半瓶沙子、一株已经枯死的植物、两块已经用尽能量的符文……额……竟然还有一摞武器店的代金劵!
姆克多次强调汉娜的包袱里藏有很多秘密,没错,这些古怪的玩意儿看起来是有几分神秘色彩,可你确定这些东西不是那个扑克脸的冷女人随手拿的?就像那株枯死的植物,你确定不是她随手摘的路边野花!?
池染苦笑着摇了摇头,这些人真是不可理喻。
你们真的觉得?一个探险家会背着自己的宝藏满街跑?
他拿起汉娜留下的刺剑,走到了院子里,抬头看着天上的圆月,摸了摸自己的胸口——那个据说可以起死回生的守护天使就穿在他的身上。
一开始他觉得自己了解这个女人,可后来才发现原来自己一点儿也不懂她。
汉娜有没有宝藏池染不知道,那些宝藏究竟在哪里他也不知道。
他只知道,如果真的有什么宝藏,那最好别有人动它们的歪脑筋。
沉眼,剑刺了出去。
月下的少年持剑而舞。
这些年来汉娜教过池染一些剑术,也找过一些法术典籍给他看,因为池染总是对魔法武技咒术这些玩意儿充满了向往,作为一个来自科技世界的人,他当然会对这些神奇的玩意儿满怀期冀。
魔法方面也就那样,汉娜本身并不懂多少,想学也没什么机会,除了一些理论知识他几乎没有真正的学习过。
可剑术这些年来他一直有练,汉娜也教,但就如她所说的那样,池染没有什么武道上的天赋,就根骨而言,他孱弱的身体甚至是不适合练武的那种。
唯一一招算是拿得出手的‘破空斩’,还被汉娜形容为软趴趴的猫挠。
剑舞看起来有两分模样,像是那么回事儿,可池染心里明白,汉娜教的这半套心眼剑术自己根本就不得要领——事实上他现在非常累,有种倒头睡觉的强烈欲望。练剑什么的没多少意义,都练了那么多年了,能练好的早就该练好了,练不好的那就是真的练不好了,武学是要讲究天赋的。
但现在所有的事情都算是告一段落了,计划终究是赶不上变化,汉娜的安排算是泡汤了,不过现在池染算是得到了片刻的安宁。
当然,他不觉得这个安宁是没有代价的,也不觉得这个安宁会永远持续下去。
他是个心智健全的正常人,甚至还说得上有几分聪慧。
藏收自己入均衡教派,这本就是漏洞百出的事情,更别提他今晚的这些安排,呵呵,这其中当然是有猫腻的。
藏为何要这么做,其中究竟有些什么猫腻,拜入均衡教派究竟是机缘还是败笔,这些东西池染都不去多想,因为他本来也就没有什么选择的余地。
今后的计划说白了就是没有计划,只能看一部走一步,然后兵来将挡水来土掩。
可是……下点儿功夫总比什么都不做强吧?主动的做点儿事情总比被动的躺着睡觉要好。
所以这几天夜里,在睡觉之前他都会练练心眼剑术,或是研究研究汉娜送给他的那些法术典籍。
说来也是嘲讽,过去汉娜还活着的时候他可没这么‘勤奋’,都是想起来就练,想不起来就不练。
现在她走了,没人指点了,反而日夜苦修了。
像我这种懒鬼还是要有压力才会有动力啊。
收剑,喘了口气,擦去头上的汗,池染走回了屋子里,洗漱一番,上床,拉好被子准备睡觉。
十五的月光从窗外铺了进来,照得屋子里亮堂堂的。
池染感觉自己的眼皮正在打架,他扫了一眼这个还很陌生的房间。
十五年了,居无定所,现在突然一下子安定了下来,如果不出什么意外,这间屋子我会住很久吧?
以前总想着能有个安稳的地方,能有张熟悉的床,现在终于算是有了。
可心里为何没有丝毫喜悦?
躺下,拉上被子,目光投向了桌上的那些东西——半瓶沙子、一株已经枯死的植物、两块已经用尽能量的符文……
这些东西可能有某些不得了的意义,可于他而言没有丝毫意义,他更在意那堆换洗的衣服。
以前汉娜总是一身黑衣,感觉每天都一样,可原来她也有这么多换洗的衣服啊,是了,也可以理解,女人嘛,都是爱干净的。
眼睛慢慢的就要闭上,汹涌的困意快要将他淹没。
他看着那些衣服,然后又看到了衣服旁边的包袱,那是一块破旧的布,汉娜就是用这块布把自己的东西裹好背在背上,小时候我跟在她身后,抬头看去总是看见那个冷女人背着个破布包,感觉好凄凉……
等等!
池染豁然从床上坐了起来!
因为他突然意识到一个问题。
汉娜的包袱,对,就是汉娜的包袱。
包袱的存在,这本身就是很奇怪的事情!
汉娜家财万贯,为什么出门在外要背着包袱!?而且这个包袱还是一块破布随意裹出来的。
买个手提箱不是更方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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注:英雄联盟这个游戏里有很多彩蛋,其中之一就是均衡教派的三个忍者出现在同一阵营的时候生命值上限会减一‘忍者从不集体行动’。这里算是还原游戏里彩蛋的设定,至于实际意义嘛……看后面的剧情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