推门,开灯。
房间里的陈设很简单,无非就是床凳桌椅,凯茜的小店在某种程度上算是均衡教派在费舍村的驻地,而忍者不需要太精致复杂的生活。
慎已经走到了床前,但他犯了难,他不知道是不是该把怀中的小女孩儿放在床上。
女孩儿紧紧的抱着他,整个头都埋在了他的胸膛里,她蜷缩着,一动不动,没有发出丝毫声响。
可慎却感觉到了胸口处的温热与潮湿——那是噤声的泪水。
也许,就这么抱着她,让她哭一会儿更好?
慎觉得自己可以理解她现在的感觉,毕竟他也曾感同身受,他也曾对母亲如此眷念,只是随着年龄的增长,他学会了控制那些难以言语的感情。
但在最初的愤怒过后,他也可以理解缇娜卡的做法。
从阿卡丽返回均衡的那天起,修行就已经开始了,作为三忍继承人,严苛将一直伴随她——就像我小时候一样。
最初的那几年是很难,但熬一熬也就过去了。
可何必对她这么严厉呢?
她并没有做错什么,为什么要莫名其妙的对她发那么大的火呢?
难道暗影之拳不仅对敌人冷酷无情,对自己人也那么冷血么?
胸口的温热开始渐渐冰凉。
女孩哭倦了,她在慎的怀里蹭了蹭,抬起了头。
昏黄的灯光下,那张可爱的小脸有些红肿:
“谢谢你,慎哥哥。”
她的声音细而柔软,如温顺的小羊。
慎的嘴角咧了咧,挤出一个笑容:
“好了,别伤心了,妈妈是生病了,她很难受,所以才冲阿卡丽发火的。”
他弯腰,轻轻的把女孩儿放在床上:
“明天早上她就不会这样了,我先给你打盆热水,洗脸洗脚睡觉吧。”
慎拍了拍阿卡丽的脑袋,转身走了出去,女孩儿看着他的背影,目光如同离群羔羊般楚楚。
一盆热水,花不了多少时间。
可当慎端着热水回来时……他站在门口愣住了。
黑暗之中,有一对珍珠熠熠生辉——那是她的眼睛。
这一幕就和池染那夜看到的一模一样:她独自一人,抱着双膝,坐在床角,静得就像个没有生命的布娃娃……
那眼睛看着你,没由来的,有些渗人。
灯,我没有关,这里也就只有我和她两个人——那就只可能是她自己关的。
可她为什么要关灯呢?
她……看着我,却为什么不说话呢?
她……在想什么呢?
她一个人的时候,在想什么呢?
慎猛然想起池染说过的那些——在普雷希典,有一个属于她的小院子,院子里有一间童话般的房间……角落里的那张木马,浑身斑斓。
暗影之拳执掌刑法四处奔波,想来大多时候,她都是一个人吧?
她一个人的时候,会想些什么呢?
“你怎么把灯关了呢?”
慎走进房间,笑呵呵的把手伸向了灯。
“别开灯!”
女孩儿喊了一句,声音里有几分惶恐。
“就,就这样……”
慎说不出来那是种什么感觉——他仿佛明白了。
关灯之后的那个世界,是属于她的。
但她不属于那个世界……不应该属于。
没有开灯,也没有说话,他只是默默的把手里那盆热水端到了床边。
他抱过阿卡丽——即便吃了很多东西,可这个只有四岁的小女孩儿真的很轻。
拧干毛巾,轻轻的擦去女孩儿脸上的泪痕。
“这会让慎哥哥受罚么?”
女孩儿突然开口了。
“什么?”
“妈妈,似乎生你的气了……”
“不会。”
慎摇了摇头:“她只是生病了,不舒服才这样的,阿卡丽睡一觉,明天早上起来就……”
女孩儿突然抱住了他。
“你骗人!”
慎还在拧毛巾的手僵住了——他整个人都僵住了。
他不知道该怎么办,从小到大,他什么都学过,不论是武艺还是知识,经楼里应有尽有,在他刚学会说话的时候,就被当做暮光之眼来培养——他有很多很多的老师。
但这一幕该如何解决,没人教过他。
我该推开她?还是……抱抱她?
年轻的暮光之眼陷入了他人生中的第一个死结。
下一瞬,他听到了细密的嗡嗡声,就像是有很多蚊子在你耳边飞舞。
长久以来的修行锻炼出了敏锐的感知,慎甩头看向窗户——那本该是一片朦胧的窗外,有一束绿光急速飞来。
他一把抄起床上的阿卡丽,朝着门口一扑。
‘轰隆’一声爆鸣!
那扇窗户所在的整面墙都被炸得灰飞烟灭,慎摁住女孩儿的脑袋,以免崩飞的土石砸到她。
“谁!”
少年转头,怒目圆睁!
对面的房顶上站着一个人,那人手中拿着一柄长弓,看他的姿势,应该是刚刚射出一箭,等等——那是池染!
他怎么会在这……
“趴下!!!”
慎朝着对面的少年狂吼!
-------------------
呼~~~
池染沉沉的呼出一口气,还好赶上了——虽然这一箭准头不好,但咒能武器的威力本就不在于使用者的能力,而是那个‘能量的来源’。
由灭世法帽供能,只要这一箭不是偏差得太远,威力都差不多。
尽管他还不知道灭世法帽中有多少魔力,也不知道这些魔力是否用了就无法恢复,但胸口的滚烫触感告诉他——短期内不用担心会把这些魔力用尽。
恩?那扇窗户后面有人?
刚才只是仓促一瞥,蛊墟的御虫师可以操纵毒虫——他并不知道那些虫子为什么会扑向二楼的窗户,但他知道准没好事儿。
那人很眼熟……是慎!
该死!我不会伤到他了吧!?
眉头一皱,心中犹在忐忑,可对面慎的大喊已经传到了耳里——‘趴下!!!’
趴下?是叫我?为什么……
他听到了身后尖锐的破空声!
虽然不知道有什么玩意儿,可他还是下意识的朝前一扑!
唰!~~
一缕头发扬空而起!
眼角的余光刮到了那个东西——那是一柄镰刀!
不!不是镰刀!而是……一只镰状前肢!
身体一个侧滚,池染翻了过来,在看到那身后之物时他的瞳孔猛然一缩!
这,这他妈是什么玩意儿!?
一只巨型螳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