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历682年-十月二十二-日耀日
牢房里关着一个少尉两个中将,地面上驻扎了十二万大军。
显而易见,这一切都源于左右皇子的王储之争,我无法理解陛下究竟在想什么,血月叛乱之后放纵两位皇子结党营私也就罢了,如今竟然连军政大权都放了出去。
军部已经不能相信了,整个帝国都没有可以信任的人,敌友之间的界限已经模糊不清。
我得弄清楚,这段时间以来,帝都究竟发生了什么。
皇历682年-十月二十五-水曜日
审讯已经进行了三天,我终于撬开了那三个人的嘴——无法相信这一年来帝都的形势已经严峻到了这等地步。
七个月前,右皇子拉格伦离开帝都,同一时间西海舰队顺着蛇纹石河进入卡拉曼达,它们想做什么显而易见,只要西海舰队控制了北部的两河流域,铁脊山脉以北的四分之一国土就将成为拉格伦的私宅,他本就得到了半数军部大佬的支持,一旦有了领土,就等同于国中之国。
左皇子杰夫瑞关闭了宏伟屏障,切断了整个北境的供给,他想以此逼迫他的兄长就犯?不,这只会加剧内战爆发的脚步。
如今净土之地成为了左右胜负的关键所在,谁能得到这里的军备,谁就将拥有压倒性的力量。
但这些都不是我应该担心的问题,中午的时候地面上驻扎的两支运输部队下达了最后通牒,如果十二小时内还见不到他们的最高长官,就会进攻这里。
我要放人吗?当然不。
一旦放人我所面临的问题就不是净土之地失守的问题,而是这场内战在我面前爆发的问题——这两支军队分属不同阵营,却拥有同样的目的,在这样的偏远之地碰在一起,除了开战别无他选。
三天前我就差人渡海向北境戎卫军求援,但时间上肯定是来不及了,就算来得及,一旦戎卫军赶到,面对两支叛军,该做什么?镇压?
似乎,内战无可避免了。
皇历682年-十月二十六-木曜日
凌晨的时候,地面上的十二万运输部队开始了进攻,他们每走一步,我都能感觉到地面在震动。
山上的符文炮已经撤下来了,不管是帝国军还是叛军,都是自己人,‘查普林不杀自己人’这是我在血月叛乱之后立下的誓言。
我封死了所有仓库,准备和这两支运输部队进行最后的交涉——但不会有什么用吧?
如果交涉失败我将启动净土之地的自毁程序。
交涉的确失败了,但净土之地却保住了,千钧一发之际两万北境戎卫军赶到了,而率军之人,竟然是我王斯克利普陛下。
如果说还有谁能阻止这场蓄势待发的内战,那一定是斯克利普陛下,外面的两支运输部队已然是叛军,可左右皇子都没有公开反叛,也不敢公开反叛。
陛下今年已经八十七岁高龄,继位五十五年来以铁腕手段横扫瓦洛兰诸国,他不仅是帝国七百年历史以来继开国神王之后最声威显赫的王,也是帝国的最强者,以他近乎半神的修为,八十七岁,正是壮年。
只要他活着,两位皇子不管谁叛乱,即是将对手推上王座。
觐见的时候我愤怒的指责他,而他则对着足足十二万叛军张开了手臂。
‘告诉我,你们效忠于谁?’
‘我王斯克利普!我王斯克利普!’
那些声音山呼海啸,这是我王用一场又一场的胜利所铸就的不世声威。
‘叛军就像恶犬,它不咬人就是趴着的狗。’
陛下是这么跟我说的,然后我释放了那两个莫须有的中将,两支运输部队开始撤离。
是的,自血月叛乱之后最后的异族已经伏诛,这也是为什么陛下放纵两位皇子培植党羽,而我却不闻不问的原因所在,以陛下如今的声威,任何人想要煽动光裔和暗裔造反都是不可能的——他们会在听到斯克利普这个名字的一瞬间临阵倒戈。
可声威终究是锦上添花的东西,控制帝国的根本永远是军政大权,任何一个国君都不会允许他人染指,但陛下却这么做了。
我不能理解,我相信陛下很清楚这一点,如果放任两位皇子无休止的坐大,总有一天,会发展成不可收拾的局面——事实上今天已经有了些端倪,两支运输部队撤军的原因并不是‘我王的命令’,而是‘我王的威望’。
威望,永远不能成为统治一国的手段。
晚上的时候我向陛下提出了我的疑问,他是这么回答我的:
‘查普林,你觉得我们真正的敌人是谁?’
‘我们已经没有敌人了。’
‘对,在瓦洛兰没有了,可在其他地方,还有很多人虎视眈眈。’
‘帝国的军队从来不惧怕任何挑战。’
‘是的,查普林,我们不畏惧任何挑战,但我们畏惧没有挑战。’
我一下子明白了为什么三十年来陛下将帮个国库的钱都投在了这里,是的,他看得要比我长远,一统瓦洛兰仅仅是个开始。
我们仍旧有敌人,即便那些敌人不会想要进犯我们,我们也要去征服他们,五十五年来就是这样的信念支撑着这个国家,只有不断设立新的目标,才能转移暗裔与光裔之间深入骨髓的矛盾——调和?那是不可能的。
但既然这样,不是更应该尽早确立储君么?为何这么多年来陛下如此放任两位皇子以至于内战将起?
作为下臣,我本不该询问储君的问题,可最终我还是问了。
‘战争是检验真王的唯一标准。’
陛下的回答让我目瞪口呆,以至于我问出了更加欺君犯上的问题——‘这样做不会无法收场吗?’
‘收不了场是最好的,如果我登高一呼我儿子的军队就倒戈相向,那只能证明我更适合做王,反之如果我的儿子能煽动我的军队背叛我,那他便是新王。’
‘所以你明白了吗?查普林,我们的敌人从来就只有一个,那便是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