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一个身着绛紫长衫的男人,面容英俊,唇上的胡子很短,看起来约莫三四十岁。
池染完全不知道他是什么时候走到自己身后的——不,这不是问题,问题是他‘发现’我多久了,是刚刚发现,还是一开始就发现了。
要知道,我是从黑庙里出来的,整个过程根本就无法解释。
“你是谁?在这里做什么?”
池染知道现在说不出个什么名堂,是以先发制人——这么晚还在经楼里,无论是谁,都不可能有什么正当的理由。
“这些问题该由我问你。”
“我只是看书忘了时间……”
“不对。”那男人摆了摆手:“我整整一天都在这里,从没见过你。”
“这里这么大,你没发现我很正常,我早上很早就来了。”
“是么?”男人的脸上挂上了某种玩味的笑容:“可早上在大殿里,那个提前退场的人是谁?”
池染瞬间沉默,倒不是因为哑口无言,而是眼前这个男人说的这句话有太多可能性了。
早上赏罚日,有几万人在那里,他偏偏就看到了我提前退场?这是偶然?还是刻意?
“如果你不告诉我你是谁,我就叫人了。”
池染咬咬牙,抛出了一句威胁,因为他笃定现在这个时间还在经楼里的人不会是要做什么好事。
“别紧张。”那男人笑了笑:“我对你大晚上还在经楼里的目的不感兴趣,也不会去揭发你,我就是个闲人,咱们只是偶然碰上了。”
“没有人会毫无目的的在经楼里整整一天。”
“谁说我没有目的?”
那男人缓缓伸出手,指向了昏黄油灯下的阿卡丽。
那一瞬间池染差点儿拔剑而出,因为他想不出现在因古雷布上除了三原教还有谁会对阿卡丽这么感兴趣,可男人的一句话让他暂时稳住了心神:
“早上的时候,你为什么要提前退场呢?这样的日子里让人逮住了可是要被定个不敬的罪名。”
“早上那种情况,没人会在意我这样的小角色。”
“但这并不能成为你提前退场的理由。”
那男人继续追问,池染好好的打量了他几眼,这个人是那种让人一眼看过就印象深刻的人,所以池染肯定,今天之前他从未见过这个男人。
“那么你呢?今天你就站在经楼里看完了外面发生的一切?”池染反问道:“在看的时候,你就没有过一种不忍目睹的感觉?”
这话算是回答了提前退场的理由。
那男人脸上隐约的笑容渐渐僵硬,他将目光投向了楼梯下那个坐在昏黄油灯下的小女孩儿。
“很可怜是不是。”
他的声音很轻,这句话是他最初站在池染身后说的,是的,当然可怜,池染看向端端正正坐在桌案前的女孩儿,如果这都不能叫做可怜,那还有什么算是可怜?
“没办法,这是她的命。”男人又如是说——更像是喃喃自语。
“我可不这么认为。”池染嗤笑一声:“命这种东西,该由她自己决定。”
“但这就是她自己决定的。”男人似乎是轻轻叹了口气:“年轻人,你还不明白,决定什么,从来就不是想要什么,作为一个继承了苍绯之印的人,她的决定永远只会有一种。”
“这是教派强加给她的。”
“不不不。”男人连连摇头:“不是教派强加给她的,是她自己选的。”
“她都不喜欢,怎么会选择这个。”
“所以说你不明白——你觉得所谓均衡教派,最强大的地方是什么?”
三忍?均衡执法队?忍者统领?几千年来积淀的权势?
池染的脑子里闪过了无数的答案,可都被否决了,这些东西固然强大,却当不得‘最’。
“是心灵。”
那男人指着池染的胸膛:“均衡的信条锤炼出最强大的心灵,这才是均衡强大的源泉,几千年来均衡人才辈出,就是因为所有人都只有一个信念,万众一心之下才有了绵延不灭的均衡教派。”
“是么?我可不这么认为。”池染轻蔑的笑了笑,近来发生的一切已经推翻了这男人的所有说辞,一个信念?万众一心?
那么今早的逼宫又是什么?
均衡教派,并没有传说中的那么高尚神圣,也一点儿也不神奇,它很普通。
“你有质疑也很正常,这些年来,这里的所有人都很迷茫,第四次符文战争所带来的创伤难以愈合,暮光之眼差点儿断代,五十年前南部三省开放后,急剧变化的世界冲击了整个艾欧尼亚,均衡也难以幸免,如今更是有一个依靠作弊手段继承暗影的女人闯下无数大祸,但均衡存续了这么多年,必定有其意义……”
池染猛然觉得有点儿不对劲。
这个莫名其妙出现的男人先是和他扯了一堆关于阿卡丽的问题,然后现在……这是在说教?
自始至终他丝毫没有提及那些最该询问的东西,比如‘你是谁?’‘你在这里做什么?’
完全是违背常理的!
“我不明白你在说什么。”池染皱着眉,他觉得这里不宜久留:“如果没有什么事,我想我可以走了。”
“我要说的很简单,不管你在那里看见了什么,不管那只猫跟你说了什么,都不要相信,均衡绝非邪道,而它才是堕入暗影的人。”
池染一下子僵住了。
“你究竟是谁!?”
“你不需要知道我是谁,事实上,我也不知道你是谁,我只知道你刚才去过哪里,见过什么人。”男人笑了笑,耸耸肩:“你也不用担心我会检举你,只要你不再去那个地方,我可以当做什么都不知道,这就算是……对你救我女儿的报答。”
“你女儿!?”
池染瞪大的眼睛,而那男人则将目光投向了楼梯下,排排桌案尽头的阿卡丽。
他知道黑庙,知道那只猫,甚至很有可能见过那只猫——这也就可以解释他为什么会知道我从哪儿来,因为他知道进入黑庙的那个方法!
而阿卡丽是他的女儿!
猛然间,池染仿佛知道了这人是谁——但,但这不可能吧!?
匪夷所思!匪夷所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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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s:昨晚喝醉了,今天下午酒才醒,头疼得不行,可我仍旧强打精神码了一章,不行了不行了,容我再去吐一会儿。(要死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