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北境研究所出来的时候已经临近黄昏。
虽然在这下面并没有真正的做什么事情,但耗费的时间仍旧超过了池染的预估,仅仅是听芬妮讲了讲故事,然后在外附装甲格纳库里逛了几圈,一个下午就这么过去了。
提着‘源计划:火’的手提箱,池染招呼起吉格斯匆匆忙忙往费舍村里赶。
关于这个箱子以及芬妮的用意——池染隐约的能够猜到,并没有多复杂。
几千年过去,昔日的帝国已经湮灭,连同那些帝国遗民也忘却了曾经的荣光,但他们终究是芬妮的族人,不论是光裔还是暗裔,他们身上流淌的,依然是和芬妮一样的血液,是以,她想将‘源计划:火’物归原主。
耗费了如此心力研发了这个源计划,到头来却是一场空,这恐怕没几个人能接受。
帝国破灭在了,可他们的后裔仍旧存在,源计划失败了,可那些为光暗二裔量身打造的外附装甲却不是失败品。
这就算是昔日的第二皇妃为她的族人所做的最后一件事情吧——她大抵就是这么想的。
至于为什么交到池染手里,交到一个天生就对光裔怀有排斥感的‘暗裔’手里。
这却又复杂得多了。
源计划所象征的,是帝国最后的余晖,潜意识里芬妮不愿意让它就此蒙尘。
假若池染从未来过这里,从未‘无心的暗示’芬妮‘我是一个暗裔’,芬妮可能永远都不会把这东西拿出来,即便有其他人进入这个净土之地,看到的恐怕也只是一座死城——这个守护死城的亡灵永远都不会现身。
所谓血脉相通有时就是这么奇妙,它并不是真正的‘血脉相通’,而是长久经验积累下的自我暗示。
‘他是个暗裔,是我的族人,所以我可以相信他’,芬妮的确也相信了。
可事实上,池染并不是她的族人——她需要的从来就不是什么所谓的族人,而是帝国仍未被人遗忘的证明。
当然,这些东西现在与池染扯不上什么关系,他也不关心。
让他比较在意的,是芬妮最后说的那些——‘蛇纹石河南岸的某个地方,还有一个源计划研究所,那个地方,极可能有一支光裔的后代’。
蛇纹石河以南,便是今天的德玛西亚。
前世游戏中,‘源计划:火’所对应的英雄是无双剑姬菲奥娜,菲奥娜来自劳伦特决斗者家族,按照辈分算,她是汉娜的侄女。
如此说来,劳伦特决斗者家族是光裔的后代?
德玛西亚六大家族之一的劳伦特家族若是光裔的后代,那么很多东西,就值得玩味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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远远的,池染就看到了昨天夜里那个男人。
他就坐在凯茜的店里,好整以暇的看着自己——他果然就在这个地方。
缓缓行至店前,那男人走了出来,他看着池染和吉格斯,皱了皱眉:
“你晚了六个小时,去哪儿了?”
恩?他知道我是什么时候下山的?这也就是说他和藏是有联系的?
参考他的身份,以及他是阿卡丽的父亲这个事实——这其实是一件很奇怪的事情,藏不应该和他有任何联系。
“没去哪里,少拿了东西,多跑了一趟。”池染摊着手,含糊其辞的一带而过。
“是么?”男人挑了挑眉毛,他看了一眼池染手中暗金色的手提箱,招招手:“进来吧。”
又一次回到了凯茜的店里,那个女人和善的向池染点了点头,却什么都没说——池染怀着满腹的疑问,但又不知从何谈起,向谁谈起。
这个男人会表示些什么的,我只要等着就行了。
“想必藏已经跟你说过了,这段时间,你跟着我。”
“是的。”池染点头:“有什么需要我做的,您尽管吩咐。”
他用上了敬语,在隐约察觉到男人的身份后,他不得不对之尊称。
“没什么需要你做的,你只要跟着我,就是最大的帮助。”男人的话说得没头没脑,池染实在无法听出其中究竟有何深意,但男人的话锋接着一转:“可我对你很好奇。你是谁,从哪儿来,为什么会在这里,我想我知道,但其实……我知道的并不一定的真的,对么?”
男人看着池染,那双眼睛里潜藏着某种东西,仿佛要将人洞穿。
“我不是太明白您在说什么。”池染笑着摇了摇头。
“其实我也不明白。”男人摊着手:“但我觉得,如果所有的事情都莫名其妙的找上同一个人,这其中必有缘由。”
这一次池染大概是知道他的意思了——自来到因古雷布之后,这里发生的所有事情都能和池染扯上一星半点儿的关系,未免太过巧合,总是这样,难免惹人生疑。
“我也很苦恼,这么多的巧合都让我碰上了。”池染耸了耸肩,事实如此,这些都是巧合,巧到有时他自己都会怀疑是不是有什么阴谋。
可显然,没有。
“巧合?”男人笑了笑:“若是无法解释——当然就只有巧合才能解释。”
“难道您觉得,我愿意惹上这些麻烦?”池染辩驳道:“要知道,有好几次,我可是差点儿没命了。”
“但你现在不活得好好的?”男人挥了挥手,止住了这个话题:“说说你的看法吧。”
“什么看法?”
“关于这些事情的看法。”男人说到这里顿了顿,他的目光投向厨房,虚掩的门里,凯茜正在洗碗:“关于这座山上的一切,三原教、三忍、以及……那座庙。”
“我想我没有什么看法。”池染摇了摇头。
至此他算是明白了,这个男人似乎想跟他说点什么,可却又遮遮掩掩——他在刻意诱导池染自己去发现。
否则这场对话从开始到现在莫名其妙,这毫无道理。
他顿了顿:“这些事情,暮光之眼大人自然会处理,我去担忧什么。”
“暮光之眼只是凡人,也有七情六欲,而你们往往把他看的太过神秘太过神圣。”男人如是道。
“其实有的时候真相没有那么复杂,它很简单,只是你自己认为它不简单,就比如……为什么藏会把你带到这里,为什么,他又把你交给了我。”
他撑着桌子缓缓站了起来:“明天早起,我们要去萨隆行省。”
这场古怪的对话,就此结束。
日已落,夜幕重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