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如他所说的那样:‘如果我现在三言两语就说动了你,那是很不合理的。’
曾经,修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复仇,或者说是满足自己内心的渴求,对于发泄的渴求——他成功了,所以他得到了极大的满足,那个时候他的内心被虚假的真实所填充,他别无所求,所以不管是谁以什么样的理由都无法说动他。
可是后来,在一切都如愿以偿之后,他慢慢陷入了空虚和孤独。
世界欺骗着他,一直如此,生命中的所有转折都以荒诞剧收场,仿佛被名为命运的大手玩弄。
哲也?或者是修?
不论哪一个人生,都充满了遗憾和残缺,都是那么的不尽人意。
这一刻的人生毫无意义,这一刻的人生荒诞滑稽。
此时不需要用花言巧语来打动他,只要往他面前一站……就像穆特尔丶a丶多兰此刻做的那样。
他自虚空中走来,模样和多年之前分毫不差。
“我刚刚才见过你,那时的你可不像现在这样消沉——哦,对你来说,我们已经好几年没见了。”
他摘下了金色的面具,脸上的笑容让人不寒而栗:“是时候作出选择了,但是只能选一样,作为哲也活着,我会帮你救活瑟兰琳卡,作为修活着,我就将这座山恢复往日的盛况。”
“只能选一个么……”修的目光一直游离在面前的诗壁上,他的话语很低,几乎让人听不见:“还是只能选一个么……”
“当然,究竟是什么导致了现在的一切我想你已经很明白了,是因为你太贪心,你都想选,但你最终都没得到。”
“你能满足我的选择?”
“当然能,我说过了,我全知全能。”
“全知全能的神么……那为何不能两者都满足?”
白袍青年脸上的笑容在眨眼的时间里消失又重现:“即便是神明,也不能抗拒他的命运。”
“是么,万能的神也无法违抗命运?”修喃喃道:“那么代价呢?穿梭时空的神,你满足我的渴求,作为代价,我要付出什么?”
“你不需要付出任何代价,你只要等待。”
“等待?”
“对,等待,这就是我唯一要你做的事情——告诉我你的选择吧,你要成为修?还是哲也?”
“既然全知全能,那你一定知道我想要什么。”
修会心一笑,终于看向白袍的青年,而后者回以同样会心的笑容:
“我向你保证,你会和瑟兰琳卡重聚,在因古雷布的地下,那个古代遗迹的最深处,她的灵魂就在那里。”
“她的灵魂?”修诧异了一瞬,然后明白过来:“是么,你早就知道。”
“对,我早就知道,这一切我都知道,当初她掀起了第一次附属宗派的叛乱,但是难敌均衡之威,不得已之下使用了大量枯血之毒,这毒素激发了她的潜能,但也导致她衰老而亡——这是她原本的命运。”
“那么在你参与之后呢?她的命运又是什么?”
“她必将重生。”白袍先知斩钉截铁地道:“在你进行塔卡奴试炼的同时,她衰老而亡,但我暗中留下了她的灵魂,并将之储存于古代光暗帝国的遗迹中,只要将其取出,注入古代源计划的外附装甲中,她就会得到新生。”
“那么你要我等待的又是什么?”
“我。”
“你?”
“对,就是我,那个还未成为白袍先知的我,他将在未来的某一天来到因古雷布,他会告诉你,如何取出瑟兰琳卡的灵魂。”
“他什么时候来?”
“四百年后。”
“没人能活四百年,我也不例外。”
“我知道,所以我们得使用一些特殊的手段……”
故事的结局,就是这样的。
狗血、荒诞,就像是一个精神病的胡言乱语。
白袍先知许诺,他会让瑟兰琳卡重生,而代价是修必须等待四百年,等候那个最初的‘他’来到因古雷布。
修无法拥有四百年寿命,所以他舍弃了自己的身体,他的灵魂被留在黑庙里,附身在一只猫的身上,而肉身则被留在荼宫中,永葆青春。
而在均衡教派的记载中是这样的:‘狂暴之心手持三相之力击败了均衡的叛逆者,将他锁入禁地,一代又一代,他负责传授暮光之眼《暮光密卷》的正文,而均衡许诺留三原教一线生机,直至他生命终结……’
世界依靠逻辑运转,无论是故事还是历史,都由某个合理的脉络所支配。
时间和空间的穿梭者,即是世上最大的bug,他将让一切真实变为虚假,也可以让一切虚假变为真实——对一个可以随意篡改过去和未来的人来说,真相,就是个笑话。
他是神,甚至等同于造物主。
但他无法违抗命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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池染花了许久的时间来消化修所叙述的这个‘真相’。
‘你是说,当初那场均衡的内战中,你所代表的是附属宗派一方,而你胜利了,你已经成为了因古雷布的独裁者……而白袍先知说服了你,你甘愿被囚禁于黑庙之中,等待四百年后,瑟兰琳卡的复生?’
“对,就是这样。”
这一刻池染的心中涌起了一种无法描述的违和感,就像你作为一个读者,你在阅读一个故事——对,这个故事很精彩,故事的编制者者写得很好,简直代入感十足,你几乎以为你自己就是故事中那个意气风发的主人公。
但是……你终究还是知道这是一个故事,它是假的。
就像这一刻,就像这一刻,就像,这一刻!
你本以为哲也和瑟兰琳卡之间是一个求之不得放之不下相爱相杀的爱情悲剧,这个爱情悲剧以均衡和附属宗派的时代背景为舞台,演得磅礴大气……
但凭空冒出了一个自称为‘白袍先知’的局外人,他以上帝视角将故事中每个人的动机、想法、理念……乃至于每一种选择所带来的发展和结果,统统说了出来。
告诉我,此时这个故事还是一个虐心狗血苦情的爱情悲剧么?甚至于……它还是一个故事么?
哲也和瑟兰琳卡之间,你觉得,你内心此时此刻觉得……是怎样的感情?
当所有的情绪冲动,所有的荷尔蒙爆发,所有的期冀畏惧,所有的美好向往和所有的阴暗盘算都堂而皇之地述之纸上,正大光明地摆在台前之后,人所谓之‘情感’究竟算是什么玩意儿!?
竭力抹平心中的躁动,池染缓缓道:‘然后他改写了均衡历史中对你的记载,把你塑造为一个失败的叛逆者,而你……安安静静地沉寂于此,就为了等待我的到来?’
“对。”
‘那为什么你到现在才说!?我们从第一次见面到现在过去多久了!为什么一开始的时候,你……你……你装得像是什么都不知道!?’
“因为你要我这么做。”
‘我要你这么做!?’
“对,就是你要我这么做,你当初亲口告诉我‘命运就是如此安排的,我要对你再三试探,让你误以为我是一个久远的囚徒,这其中恐怕有什么不得了的秘密’……就像是一个故事,总要经过铺垫再三波折,这其中需要交代时代背景,塑造人物性格,埋下一个又一个的伏笔,没有一上来就揭开谜底的道理。”
池染竟然,竟然无言以对。
在一个时间与空间的穿梭者眼中,所有人都只是‘故事’么?
他看到了命运的过去和未来,知道曾经发生什么将要发生什么,所以所谓的‘意义’对他而言根本就没有了意义么!?
“他没有骗我,你来了,我等了四百年,你终于来了。”
修的语调中掺杂了罕有的激动,他撕下合金墙壁上白袍先知的油画,画后是一大串稀奇古怪的符号,指着符号,他几乎难以抑制自己的情绪:“告诉我,到底如何才能取出瑟兰琳卡的灵魂。”
池染看着那堆符号,几乎要绝望——不,应该说,在绝望中终于有了些真正希望。
或许几秒之前他仍旧怀疑修所讲述的故事,怀疑他是不是一个疯子,怀疑那个所谓的白袍先知到底存不存在,那么这一刻,他深信不疑——那些符号,名为‘汉字’。
但是……他又无法回应修的期冀。
因为白袍先知欺骗了他,四百年的等待,迎来的,是一个谎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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