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秦允镇撑着腰离开安宁宫时,已至深夜。
和往常一样,他得到了他想要的。
宁安公主给他的建议很简单。
“顺王意,建海港!你父王不是想在云遥兴建海港吗?作为皇子,你岂能不支持他?你不仅要竭尽所能的促成此事,还要亲自前往云遥,帮助秦骁。”
“凤帝心意已决,与其忤逆他,惹他不喜,倒不如顺从他,讨他欢心!”
“海港一但建成,便是偌大的功绩,你若是不去,就意味着将此等功绩拱手让给秦骁!这才是愚不可及!”
“至于海港建成之后,能否如凤帝预料那般,通商贸易,那可就不好说咯!西边的残倭、横行的海盗、接壤的诸国,哪一个会坐视不管?届时云遥年年征战,不正好应了你想要消耗云遥力量的想法?”
安宁不愧为凤鸣有史以来最聪慧的公主。
她的政治手腕和独到眼光,远超常人,三言两语便点出了整个事情最关键的地方,让秦允镇如获醍醐灌顶!
海港是否兴建并不重要。
重要的是,海港兴建之后,是成为云遥的钱袋子,还是成为让云遥头疼不已的祸事根源?
凤鸣,无海军!
不难预测,以云遥现在的实力,就算海港建设起来了,也没有足够的军队去驻防,更不提兴建舰船开设航道,保护沿途的商船往返贸易!秦骁很快就会发现,他竭尽全力弄出来的海港,将成为成为一个遏制云遥发展的败笔。
海港不会迎来任何的商船。
只会招致数之不尽的海盗和贼寇!
秦骁能够保全海港不被攻破已然不易!还谈什么贸易?
若是秦骁失职丢了海港,他将成为凤鸣的罪人!到时候秦允镇只需要稍稍动动嘴皮,就能引得凤鸣上下对这位闲王殿下口诛笔伐!就算是父王,也保不住他!
贤王府,动火通明。
一干站队秦允镇的亲信朝臣早已等候多时。
见秦允镇回来了,连忙凑了上去,七嘴八舌的吵闹起来,大多都是因为海港一事,想要请这位二皇子拿拿主意!
“帮!”
秦允镇言出惊人。
一直和秦骁不对付的他,此刻在海港一事上,展现出从未有过的关怀和热切。
“海港乃是国事!岂可怠慢?”
“明日我便会向父王请命,前往云遥协助闲王,共建海港!但凡有人胆敢在海港一事上缺斤少两,搪塞左右,一概视为国贼,立斩不赦!”
官员们面面相觑,刚准备开口劝阻、抹黑海港的话噎在了肚子里,怎么也说不出来。
主子都开口了,他们这些做下人的哪敢说一个不字?
秦允镇的态度很快就传到了朱王秦允括的耳朵里。
听到自己这个老谋深算的二哥,居然要亲自去云遥,帮秦骁建海港,朱王差点笑出声。
“我这位二哥做事,还是一如既往的出人意料!”
秦允镇这么做的原因,朱王大概也能猜到几分。
无非是在赌秦骁的海港建起来后,被外敌侵扰围攻,自顾不暇。
只是……
当初秦骁在打算就番云遥的时候,他们这些皇子的想法,和今日对待秦骁兴建海港的态度,何其相似?
朱王不禁在想,如果秦骁真的稳住了海港,拉起了一支足够抵御外敌的海军,那到时候云遥经济鹏飞,军力暴涨,还有何人能制他闲王?!
他秦允镇难不成有十足的把握,让秦骁翻不了身?
张浦缓缓问道。
“殿下,我们该怎么办?”
秦允镇已经摆出了架势,展现了他的态度。
现如今就要看这位朱王,如何接招了!
“二哥敢赌,我可不敢赌。”
朱王哑然失笑。
如今秦骁就番,他秦允镇就是名义上的第二顺位继承人,不仅占据了大义的名分,还有诸多朝堂势力以及安宁公主的支持。将来只要秦骁不反,他秦允镇便是板上钉钉的凤帝!
对秦允镇而言,海港兴,乃是他的功绩;海港亡,则是秦骁的过错。
他自然敢赌!
可朱王有什么?
朱王一无所有。
“咱们还是老老实实的在京都呆着吧,该干什么干什么去。他秦允镇既然敢冒天下之大不讳,跟着父王一同掺和这海港之事,必被士林朝堂所不喜,我们正好借题发挥,分化他们的势力!”
“只怕有不少人,已经和这位二皇子背心离德了,正好笼络过来,为我所用!”
朱王的应对不可谓不聪明。
局势便是如此,有失必有得。
秦允镇谋在将来,而他朱王只争现在!
“二皇子此行云遥,必定和闲王接触,若是两王合流……”张浦语气有些迟疑,秦骁和秦允镇两位皇子都不是省油的灯,若是让两人私底下冰释前嫌,联起手来,只怕朱王将再无一争之机!
“张叔尽管放心!”
提及此事,朱王显得胸有成竹。
“秦骁和二哥之间积怨已深,无法化解,绝不可能联手!”
张浦一怔,有些不明白朱王为何如此笃定。
莫不成秦骁和秦允镇之间,有什么化不开的深仇大怨?
他们不是兄弟嘛?
拂晓。
天微微亮,城池的烟火气息尚未清醒,便已经有许多身影忙碌在街头巷尾之中。
一张张告示被张贴在城墙拓壁上。
只听打更的走卒举着灯笼,站在街头,扬声吆喝着。
“凤帝有令,征调天下名匠,前往云遥兴建海港!凡木匠、铁匠、善精艺者,皆当听召,在城卫部报名后,统一前往云遥!”
消息一出,满城惊醒。
许许多多的人赶忙从温暖的被窝里爬了出来,打着灯笼朝着城墙上的皇榜告示瞅望。
“上面写的啥呀?”
“凤帝说要抽调木匠去云遥兴建海港,咱们要造船了!”
“不中咧!俺们虽然是木匠,可从来没有造过船嘞!去不了去不了!”
不少人摇头叹气着走开。
显然对此事并不看好。
凤鸣弃海数十年,现如今的风鸣人,大多已经失去了对海洋的进取欲望。
而距离河阳千里之外的云遥。
在一张告示下,百姓却是不同的态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