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王和张浦在仅有的几个卫兵的护送下,仓惶逃窜。
京都之败,已成定局,直接葬送了他们十余年来的谋划和设计,也彻底断送了他们所属家族的全部希望和前程。今日之后,凤鸣再无他们容身之所,讨逆的屠刀将接踵而至,无情的降落在所有党同亲朋身上。
叛逆,诛九族。
他们现在不跑,等待他们的将是五马分尸。
“怎么会败?怎么会败?!”
朱王身影踉跄,嘴唇发颤,到现在都无法相信自己被秦骁击败的事实。
一旁的张浦面色阴沉,至始至终一言不发。
“还有机会,只要逃出这里,我们还有机会!”
此时的朱王就像一个歇斯底里的赌徒,即使已经血本无归,可还是心存妄念,打算殊死一搏,可殊不知,他已经没有了任何可以和秦骁对弈的资本!
“宰丞,我们逃出凤鸣,去猴子国!在那里我还有一支私兵,还有许多关系!到了那里我们可以蛰伏起来,继续积蓄力量!”
“秦骁无德,将来必定被凤鸣士林所不容!我们只需要等待,终有一天……”
“殿下!”
张浦陡然开口,言语之中满是苍白。
“你已经没有机会了。”
“今日一战,拥护殿下您的士林家族皆会被清洗,朝堂中的势力也会被株连,以凤帝和秦骁的手腕,必定会斩尽杀绝,一个不留!失去了京都,我们已经没有任何机会了!”
说到这,张浦突然停住了步伐,定定的立在原地。
“宰丞,你愣着干嘛?快跑啊!”朱王不解其意,临近的喊杀声惊得他连忙问道:“你难道甘愿就这么输了吗?我们逃出去,去找“先生”!依靠拂晓会的实力,我们一定还有翻盘的机会!”
话音未落。
暗箭丛生!
从四面八方突然扑来无数箭矢,禁军们猝不及防,被射的七零八落。
“秦骁这么快就追上来了?”朱王脸色苍白,不甘的抬头看去,看到的却并非是秦骁的身影。
在他面前,那些早已恭候多时的黑衣中,竟缓缓走出一个让他始料不及的人来。
那一刻,朱王的面色变得异常震惊、透着不解和恐惧。
“是你?!”
他刚欲开口,只觉后背一凉,一柄尖刀贯穿了他的心脏。
身后,张浦森然道。
“你没机会了,但还有人有机会!”
寒匕抽出,朱王鲜血溅洒,轰然倒地。
临死之前他的眼中都带着不甘和困惑,死不瞑目。
“殿下。”
张浦轰然下跪,朝那人躬身一拜。
“老臣,自当体面!”
说罢,他捡起那把沾染着朱王鲜血的寒匕,毫不犹豫的贯向自己的咽喉,横着那么一划拉,鲜血流淌间,这位辅佐了凤鸣三代帝王的老臣,于深宫之中暴毙。
自始自终,那人都没有说一句话,只是静静的看着一地的尸体,轻轻摆了摆手手。带着黑衣人消散而去,就仿佛从来没有出现一般,唯有冰冷的尸体,与世长辞。
“殿下,找到了。”
潘凤快步走来,沉声道。
“朱王和张浦无处可逃,畏罪自杀,全部死于宫闱之中!”
乾坤殿外,听到朱王和张浦自刎的消息,凤帝神色复杂。
朱王毕竟是他的孩子,张浦也是陪伴他多年的旧臣,谁能想到这两位在凤帝身边如此亲近之人,居然会举兵谋反!回想到刚刚那逆子举着刀要砍自己的场景,凤帝心中就充斥着说不出来的憋屈和愤恨!
但同样,也有怒其不争气的惋惜。
“死了也好,全部丢到乱葬岗里,那逆子不配进皇陵!”
凤帝恨恨道:“徐谦何在?”
尚书徐谦赶忙走了上来,这位凤帝手中仅有的亲信,在此刻诚惶诚恐。
“彻查朱王谋逆之事,凡有所牵连者,一并株连!”
“革去朱王名讳,死不入宗庙!”
“所有谋逆之人,一旦查实,诛九族!给我杀干杀尽!”
凤帝已经下定决心,一定要杀个京都人头滚滚,将那些宵小之辈杀个一干二净!
皇权不可违逆,触之即亡!
徐谦心底发寒,凤帝此举,就意味着朱王母系一脉,将从凤鸣抹去,而且就连开国以来,陪伴了历代凤帝的护龙张家,也会被连根拔起,彻底清除!
其牵连之深,涉案之广,不可想象。
待徐谦退下。
凤帝又看向秦骁,冰冷的眼神也随之变得柔和。
“骁儿,此次你救驾有功,想要什么赏赐?不管是什么,只要你想要的,朕都可以给你!”
哪怕是皇储之位!
此语一出,老十四和忠亲王等人面露喜色。
虽藩王不为王,可秦骁毕竟劳苦功高,众望所归!说不定真能够开凤鸣百年之先例,立为王储!
可就在所有人都以为秦骁会向凤帝谋求太子之位时。
秦骁却朝凤帝行了个君臣大礼,语出惊人。
“臣想要的东西只有一个……”
“我母后的真正死因。”
今日他之所以回来,并非是为了拯救凤帝的性命。
他想要知道的,是关于自己母亲肃晴儿的真正死因。
对此,大殿外的气氛顿时冰冷起来。
所有人都不由自主的看向凤帝,想要知道这位帝王,会如何应对秦骁的要求。
凤帝的笑容顿时凝固。
眼中的那许柔和,也被冰冷所取代。
既是父子又是君臣二人,就这么无声的在残垣断壁间对视。
互不相让。
短暂的沉默后,凤帝率先打破僵局,他一开口,便石破天惊。
“哪怕是,你知道了此事之后,将会失去王储的位置,你也愿意吗?”
此语一出,全场皆惊。
秦骁也显然没有想到,凤帝的态度居然如此坚决,为了隐瞒此事,不惜以王储之位相要挟!态度之决绝的背后,也让秦骁越发深信,他母后肃晴儿死因犹疑!
与此同时。
宗人府外。
看着刚刚离开宗人府的允羡儿,“先生”嘴角微扬。
在她身后,镜花水月四位青眼之一的“花”,昂首肃立。
““先生”,朱王死了,被张浦所杀。”
她沉声道。
“秦骁的人正在满城的追查我们的下落,早是再不走,恐怕……”
“无妨,再等等。”
计划失败,在“先生”脸上却看不出任何的怒意或是懊悔,这位神秘的幕后之人在此刻,居然显得十分轻松淡然。就好像拂晓会在京都多年的根基被捣毁、朱王以及张浦等大批凤鸣老旧士族覆灭,对她而言都显得无足轻重般。
“等谁?”花有些不解。
“自然是等下一位弑君之人。”
“先生”的笑容异常可怖。
“临走之前,我怎么着都要给秦骁备上一份大礼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