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闲王他去了留人楼。”
镜躬着身子,小心翼翼的的说道。
在她面前,是一排铭刻着历任凤帝名讳的灵位牌匾。
镜的声音,并没有让凤帝落寞的神色发生任何的变化,这位凤鸣的皇帝,自始至终只是注视着身前那块标注了亡妻肃晴儿的牌匾,眼中流露出忏悔与自责。
他对不起肃晴儿。
这十几年来,他无时无刻不在后悔当初,没有竭尽全力保护肃晴儿的安危。以至于历代凤帝积累下来的凤鸣气运被夺舍殆尽,而他最心爱的女人,也尸骨无存!
凤帝本以为拂晓会,会就此收手。
可谁料,那些丧心病狂家伙将目光又对准了肃晴儿和他唯一的孩子——秦骁!
为了保护秦骁,他不得不做出厌恶仇恨的姿态,冷落这位他最喜爱的嫡长子。甚至不惜在秦骁年幼时,狠心的将他逐出宫去,就是为了让外人以为,秦骁不受恩宠,对他们没有威胁!
他想保护秦骁,可终究还是拦不住命运使然。
秦骁身上,竟然还存有一丝宝贵的凤鸣气运!
这让那些敌寇趋之如骛,欲壑难填。
一味的退让,并没有让拂晓会适可而止,反倒让他们越发肆无忌惮。那些高高在上的疯子,算准了凤鸣的孱弱,认定这个弱小的国度面对欺凌毫无招架之力,便将恶爪伸来,意图践踏皇权道法,将所有他们所觊觎的事物掠夺殆尽!
“晴儿,朕……对不起你。”
凤帝缓缓叹道。
十几年前,他不能保护心爱的女人。
十几年后,他也无法保护自己的孩子。
他是凤帝,要为凤鸣谋!
他的立场,决定了他在今天,面对拂晓会的威胁时,别无他选。
凤帝擦了擦湿润的眼眶,敛了敛心神,整个人的气势也逐渐恢复至平日里的肃穆。
“拟旨……”
“立二皇子秦允镇为太子。”
接下来的半月,秦骁居闲王府中养伤。
对于“先生”的搜寻,至今一无所获。连带着拂晓会的消息,也销声匿迹,就好像“先生”带着人凭空消失了般,无处可寻。
如今年关已过,已是开春。
在此期间,秦骁一次都未曾进入宫闱于凤帝问好,凤帝也从未召见过秦骁。自从秦骁去留人楼之后,父子二人之间就好像凭空出现了一层看不见的隔膜,让本就岌岌可危的父子关系,不可挽救的朝深渊滑去。
“先生”的话,真假难辨。
秦骁难以分辨这到底是“先生”的挑拨离间,还是确有其事。
但不可否认的是,他对凤帝,自那天之后多了一份说不清道不明的敌意。
如果说“先生”想让秦骁和凤帝之间心生间隙,那么不可否认的是,她确实做到了。
“主公,家兄和马将军那边请示,他是继续率部驻扎边境,还是返回云遥?”
徐久忠的部队仍驻扎在河阳和云遥沿线之处,和成英的凤甲军遥相对峙。
这些天,京都流言四起,都说他闲王要反,京都将起兵戈!
值得一提的是,许多商贾流民,在此时居然拖家带口离开土生土长的京都迁往云遥,继而演变成一场十余万人的移民潮。显然,在许多人心中,云遥的实力,已经稳稳压过凤鸣其他州县,乃至于最富硕的京畿之地,都概莫能外!
“马超返回泗水即可,北方蛮夷虎视眈眈,缺他不可。至于徐久忠,让他率部后退三十里,就地建城。”
秦骁并不想反。
但事已至此,他必须要向凤鸣表明自己的态度。
我秦骁虽是藩王,但亦是嫡长!不可欺!
朱王的谋逆,无异于给凤鸣诸位皇子开了个不好的头,私底下暗藏祸心之人,皆会以此为例,意图对凤鸣不轨。秦骁虽和凤帝有间隙,但这和凤鸣百姓无干!更见不得有贼人为非作歹,让百姓蒙受苦难!
他此举,就是要威慑那些宵小之徒,让他们时刻谨记朱王的下场!
徐静姝领命告退。
“朱王一死,朝堂局势骤变,二哥一家独大,只怕再也无人能制。”老十四忧心忡忡的说道,末了还看了眼一旁闷不做声的忠亲王,略微有些迟疑:“大哥你说,咱们费心费力这么久,总不能白白替别人做了嫁衣吧……”
忠亲王瞥了老十四一眼,后者立马住嘴。
秦骁则淡然道。
“太子之位,能者居之,他老二若是备受父王认可,尊他为凤鸣之王又如何?”
此时的秦骁心中,凤鸣由谁继位,已经不再重要。
当他知道,凤帝为了凤鸣的留存,甘愿用低劣的手段欺骗他的母亲丧命时,他就已经对凤帝彻底失望。平心而论,秦骁能够明白凤帝当时的取舍,以肃晴儿的命,换凤鸣百年安康,这笔买卖稳赚不赔。
任何君王,都会如此抉择。
可若是秦骁,当有朝一日秦骁也面临凤帝当日的困境,非得以个人的生死,来换取大多数人的生命时,秦骁宁死也不会做出这样的抉择。
向敌人下跪这件事,只要有了第一次,就有无数次。
秦骁绝不愿意自己的兄弟姐妹、国民百姓在敌人的阴影之下,苟且偷生!他更不愿意泱泱凤鸣,沦为他人餐桌上的鱼肉,可以被列强肆意取食!
如果说,将来有一天,拂晓会找上门来,拿剑指着秦骁的脸,让他交出徐静姝的命来换取云遥的安康,秦骁绝不会同意!不仅仅是徐静姝,哪怕是云遥境内任何一个普通百姓的性命,秦骁也绝不会接受和敌人交易!
在秦骁的心中,凤鸣者,当有宁死不屈、宁折不弯、至死方休的傲骨!
就如同天子守国门那般,宁愿站着死,绝不跪着生!
他宁愿战死,也不愿意让相信他的人受伤!
他心中甚至已经下定决心。
要是真到了那一天,拂晓会的高手倾巢而来,他会大开城门,遣散云遥百姓,只身迎敌!正如他当日面对自津威的大军,死守咸阳不退般,虽九死其犹未悔!
这便是他秦骁!
这便是云遥百姓心中的闲王!
听到秦骁的话,老十四和忠亲王面面相觑,既有欣慰,也有忧虑。
秦骁若反,凤鸣必乱!
如今秦骁无心帝位,若是相安无事倒也罢了,就是不知那位秦允镇,又是否容得下他这位闲王?
正在这时,有宫人传旨。
“陛下有令,宣闲王殿下、忠亲王殿下、十四殿下入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