简单的商讨了一些安置草原部民的对策之后,留下马超和王朗镇守泗水,秦骁一行人匆匆离开,返回咸阳。
归乡的路,远比去时,要更坎坷。
离开凤鸣前,人烟浩荡近十万众,而如今,却只有数百人归乡。
归乡更思情,队伍缓前,平添悲凉。
咸阳城,历历在目,众人自发的涌出城外,迎接秦骁的归来。
每次,戏志才都会站在人群最前头,翘首以盼,待到秦骁回来,贱兮兮的问上一句。
“主公可还安否?”
如今,故人不再,却是新人素裹。
周瑜带着一干将领在门前恭候。
徐久忠、都岭等人也肃立一旁,纷纷到齐。
所有人都身着白衣,神色悲伤。
本该是秦骁归来的喜事,全城百姓却无欣喜之意,反倒听到许多人私下抽泣哭声。
周瑜刚准备开口,就听到秦骁突然道。
“取白衣来。”
众人一愣,随即周瑜亲自递上丧服,给秦骁穿上。
身后的赵云等人也纷纷穿上丧服,神色素裹。
“带我去见他。”
秦骁的声音有些沙哑,透着哀伤。
望着这座凝聚了戏志才心血的城池,他突然间有些害怕,不敢进城。
城中的路,并不好走。
闻讯而来的百姓拥在道路两旁,一眼望去,尽是白衣!
城主府中,灵堂架设,一座棺木正正端端的摆在里面。
棺木前的灵位牌匾上赫然写着一行字。
奠戏志才之灵位。
这棺里,躺着的就是戏志才。
即使秦骁做了无数次心理准备,可当他真正看到棺木的那一刻,他仍然免不了一阵恍惚,摇摇欲坠!泪水无声的从他眼角滑落,凝聚着不甘和不舍,迸溅消弭。
“军师已死多日,为防暴尸,早早已经封棺,就等主公回来见军师最后一面。”周瑜缓缓道。
秦骁无声的走了上去,他想要触碰这尊棺椁,却又怕惊扰了故人。
“你说你,怎么就这么走了呢?”
“你不是算无遗策吗?你不是能洞察人心吗?你怎么就看不出有人要杀你呢?”
“你他娘的撒手一躺,自己轻快了,你让云遥怎么办?让我怎么办?”
秦骁终究还是哭倒在棺椁上,嚎啕大哭起来。
闲王从未向外人展示过他的软弱,不论遇到了怎样的危险困难,他都不从展现过任何的失态!就因为他是云遥的砥柱,他秦骁是凤鸣的未来,他不能向敌人,透露出任何的胆怯和不堪!
但如今,看着像孩子一样嚎啕大哭的秦骁,众将士只觉得心疼。
黄月英想上去劝慰,却被周瑜拦住。
“让主公哭吧。”
周瑜轻声道。
“主公身上背负的压力……太大了!哭出来,也好。”
众将士无不动人。
潘凤这样铁打的汉子,此刻都止不住的抹着眼泪,啜泣无声。
郝昭更是哭成泪人。
如果说秦骁是云遥的主心骨,那么戏志才就是云遥的心脏。
心死,安能不痛?
“你还没有看到我登基!”
“你还没有看到老子踏平残倭!”
“你还没有助我一统天下,你曾告诉我那么多的心中抱负,都没有实现;你要让学塾遍布天下,让天下孩童都有学可上;你要让天下百姓再无极寒之忧……”
“你怎能死?怎能就这么死!”
秦骁颤抖着,止不住的拍打着棺椁,仿佛这样就能唤醒戏志才。
可不管他如何敲打,棺椁内都寂静无声,那躺着的人,没有一丝一毫的声响。
“也罢!”
秦骁惨淡一笑,笑的洒脱艰难。
“睡吧睡吧!我的军师,你且安眠!你未尽的抱负,我来替你实现!”
他终究是接受了现实。
拾掇拾掇了脸,他躬着身子,蹲在棺椁前头。
要送戏志才最后一程。
“起棺!”
闲王殿下,凤鸣新帝,亲自为戏志才抬棺!
这一幕让所有人大惊失色,让无数百姓寂静无声。
沉默后,所有人对这位君主,都抱以深厚的敬重。
得主如此,夫复何求?!
郝昭和潘凤一左一右,上前顶住了棺椁的一角,赵云原本想去扛住剩余一角,却被一人抢了先。
郭嘉挽起袖口,道了句。
“我来。”
郝昭和潘凤和戏志才关系深厚,犹如兄弟,抬棺无可厚非,可这郭嘉初来乍到,凭什么给戏志才抬棺?
就在众人不明所以,甚至有些温怒时,只听郭嘉一字一顿。
“志才本我良友,军师高才,郭某敬重,愿同抬此棺,送军师一程。”
昔日曹操得戏志才,立安身之本,后戏志才死,荐郭嘉。
却不曾想,在这异世之中,恰同轮回。
郭嘉抬得不仅仅是戏志才的棺椁,更是向秦骁表明自己的心意。
如此贤明仁厚之君,何人不服?
“叮!郭嘉忠诚度已提升至100(永不背叛)。”
收服郭嘉之心,本该是一件好事,可秦骁此刻心中却没有任何喜悦的情绪。
他悲伤的扛着棺木,朝众人道。
“我们送军师最后一程。”
辛丑年,四月四,戏志才死,凤帝秦骁亲自抬棺送葬,满城败絮齐飞,同行祭奠的百姓队伍多达数十万,连绵百里不息。一代谋臣戏志才,葬于咸阳城外定军山,其名铭碑,后立人像,凤皇继位后,追封为安世侯。
是夜。
满城悲凉。
所有人都笼罩在戏志才远去的悲伤之中。
周瑜却邀请郭嘉,私下一叙。
在那里,他见到了一个人,一个本该埋在土里,受世人敬仰的人。
“你们玩的有些大了吧?”见到此人,郭嘉苦涩一笑,瞬间明白了其中的深意。
“拂晓会在暗,不得不防,况且我如今这副身体不人不鬼,也见不了人。”那人解释道:“世上许多人巴不得我死,既然如此,我死了岂不是皆大欢喜?”
“此事多少人知道?”郭嘉敏锐的问道。
“算上我,不过三人。”周瑜应道。
“如此,云遥明面上由我和公瑾统筹,实际上还是由你负责?”郭嘉盯着那人。
“非也。”那人却摇了摇头:“我已经死了,所有的一切,都不该由我插手。”说到这,那日眼中闪过一抹异色的光:“从今日以后,你们是明面上拱卫凤鸣的盾,而我则会隐身黑暗,成为对付拂晓会的一把刀。”
郭嘉何等聪明,立刻就明白了对方的心意。
当即哑然失笑。
“若是拂晓会知道你玩了这么一出,只怕今后睡觉都不得安宁!”
周瑜则不知从哪里拿出一坛美酒,给众人倒上。
“拂晓会必须铲除!我会不惜一切代价!”那人森然道。
“他的主意,我没得选。”周瑜将其中一个酒杯递给郭嘉,意欲不言自明。
郭嘉看了看周瑜,又看了看眼前之人,无奈一笑。
他举着杯,眼神无比清明。
“既然如此,那我也加入,此杯,当祭戏志才!”
“祭戏志才!”
三人纷纷举杯痛饮。
一个在秦骁视野之外的布局,在这漫天的哭嚎声中,悄然成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