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
北迎城。
沿街小摊，一个正端着刚出锅的螺狮粉，准备大快朵颐的青年公子突然失声惊呼，引得行人瞩目。
那年轻公子穿着便装，剑眉星目，气度不凡。
一看就是哪家的公子哥，非富即贵。
在他身边，坐着一个样貌奇异的黑发男子，那人手指、嘴唇，眼眉皆是黑色，举手投足之间，透着一种令人说不出的冷冽。
“怎么了？”
八歧大蛇微微皱眉，一时不知道是因为秦骁，还是这螺狮粉的臭味。
江洱也投来询问的目光。
秦骁瘪了瘪嘴，将郭嘉传来的密信递给了两人。
江洱神色怪异。
八歧大蛇则翻了个白眼：“本座还以为是什么大事呢，不就是这个娘们想睡你吗？咋咋呼呼，令人心烦！”
宫中无趣。
闲暇之时，秦骁便会微服私行，带着江洱偷偷溜出宫来，体验人间烟火。
一来是为了放松放松，二来嘛，则是靠近民生，多听听百姓的呼声。
“主公贵为凤帝，三千佳丽理所应当……”江洱古怪道：“这月珊珊贵为月光国公主，若是能喜结连理，倒也不失为一桩美事。”
“你们的意思是让朕同意？”秦骁撅着嘴。
“为什么不呢？”江洱不解的问道。
送上门来的亲事，似乎没有拒绝的理由。
和月光国联姻，不论是对秦骁而言，还是对凤鸣而言，似乎都不是坏事。
“让朕和一个没有感情基础的人结婚？你们把朕当什么了？繁衍后代的种马吗？朕不是随便的人好吗？”秦骁一边说着一边拿着筷子搅动粉条，那极具特色的臭味熏得八歧大蛇直翻白眼。
“那你上次还对我动手动脚……”江洱小声嘀咕道。
“什么？”秦骁没听清。
“没什么！”江洱红着脸别过头去。
“人皇本就有为人族延续香火的责任，从某种意义上来说，说是种马也并不无道理。”八歧大蛇死死盯着眼前的螺蛳粉，似乎在纠结这玩意真的能吃吗？
他抬头看向秦骁，后者正张开大嘴将一坨粉往嘴里塞。
那满足的神情，似乎是在品尝这世间最好吃的美味。
八歧大蛇迟疑了一下，最终还是抱着试试看的心情，夹了一筷子。
刚一入嘴，那和气味截然不同的奇特味道，让他的表情一瞬间变得十分精彩。
“就以鲛人族为例，还不是因为当初人皇和最开始的鲛人族女帝结合，方才改善了鲛人族繁衍困难的问题。若不是人皇，鲛人族这一脉，早在上古时期就断绝了，哪还会流传至今？”
“总感觉你说的好像和月光国这件事没有关系……”秦骁碎碎念：“况且，鲛人族也算不上是人族吧？”
“你对人族的理解太浅显了！”八歧大蛇翻了个白眼，拿起筷子：“凡是能喝人类结交、产生后代的，都可以算作人族。”
“你这是什么惊世骇俗的说辞啊！”秦骁惊了。
江洱也被八歧大蛇这番说辞惊得目瞪口呆。
而八歧大蛇的回答，是那么的理所应当。
“你们甚至都没有生殖隔离，为什么不是人族？你可以和猪生孩子吗？你可以和尸鬼生孩子吗？那些才不是人！至于妖怪、仙人，凡是具备“人性”的生灵，其实都可以看作“人族”的范畴。”
说到这，八歧大蛇目光也变得深沉。
“你以为，最初人皇当时所说的，为人族而战是指什么？那家伙想拯救的，不仅仅是人类，更有普天之下所有的生灵。”
秦骁沉默了。
直到刚刚他才意识到，那位凭借一己之力，挑战上苍的人族之皇，拥有何等崇高的觉悟！
“可我依旧办不到和陌生女人上床。”
秦骁正色道。
“我是一个十分传统专情的人，弱水三千，我只取一瓢！”
秦骁具有一定程度的精神洁癖。
他最讨厌那种，没有感情基础、所谓的利益联姻。
把两个毫不相干的人绑在一张床上，凤鸣和月光国就能亲密无间了？这不狗屁吗？用婚姻做捆绑的利益交易，本身就极不可靠，反正秦骁是接受不了。
这也是为什么，自秦骁登基以来，对外态度坚决。
不割地，不赔偿，不和亲！
不服就战，绝不废话！
“逢场作戏也不愿意？”八歧大蛇眯着眼。
“我是人，不是畜生，更不是淫贼。”秦骁用力锤了锤自己心窝子：“我有属于自己的底线好吗！”
秦骁欠下的情债已经够多了。
苏诗儿、徐静姝，包括一直没有名分的许不语、苏灵筠……秦骁的心很大，装的下天下苍生；他的心很小，除了挚爱容不下他人。
灵石精粹确实是如今凤鸣迫切需要的资源，若是月光国用其他方式来交换，秦骁一定会欣然同意；可若是以一个年幼无知公主的毕生幸福来交易，秦骁于心不忍。
众生平等，女人，不该是一件可供交易的物品，不是么？
几碗粉下肚，秦骁擦了擦嘴，心满意足的打了个饱嗝。
八歧大蛇也以一种微妙的心态，吃完了他解封以来的第一份食物。
江洱倒是显得十分开心，自从刚才就不知道为什么，脸上的笑意就越发肆意，根本停不下来。
“那月光公主那边该如何回应？”她笑呵呵的问道。
秦骁想都不想，直接开口：“就说本王惧内，无心纳妾，让他们换个条件！”
夕阳的余晖洒落，映照着繁华长街。
灯火通明间，放学回家的孩童无忧无虑的奔跑着，忙绿了一天的男人带着妻儿老小，出门闲游。贩夫走卒推着木车走街串巷，吆喝声穿透腾腾热气，带给这繁华世间一丝最质朴的人间烟火。
“确实不错。”
八歧大蛇突然感叹道，那赤红的眼眸依旧冷冽，却隐隐多了些温度。
“比万年之前，热闹许多！”
秦骁正买着小吃，准备带进宫里给苏诗儿、徐静姝解解馋。
听到这话，不由得乐了。
“谁能想到杀人如麻，喜怒无常的上古祸妖，竟然也会因人间灯火而感叹？”
“本座杀的人，都是该死之人！”八歧大蛇冷哼一声。
说起来，秦骁倒还是真没看到这家伙滥杀无辜。
当初人皇将他安置在定海神针之下静修思过，而非像对待其他祸妖那般将其斩杀，或许就是看中了他本性不坏吧。
“你力量恢复得如何了？”秦骁突然问道。
“你问这个干什么？”八歧大蛇眉头微皱。
月光将秦骁的身姿拉得很远。
“我想让你帮我一个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