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完答卷,秦骁的面色尤为精彩。
如果说,红言轻的见地只是让他感到惊讶的话,那么眼前这张答卷,则让秦骁心潮澎湃,目瞪口呆!
“此卷,何人看过?”秦骁猛地问道。
“除当时的监考官外,只有微臣和奉孝看过。”王朗沉声道,他十分明白秦骁如今的心情,当他第一次看到这份试卷时,也和秦骁一样,激动难抑!
秦骁想当秦始皇。
奈何他身边,李斯太少。
王朗过于谨慎,郭嘉过于稳妥,以至于在推行许多政策时,秦骁心有余可力不足。
并非是王朗郭嘉不尽力,而是他们尽力,底下人却错了方向。
志同道合之人太少,明白秦骁心意之人太少,以至于政令下行时,往往被人曲解、误会,从而南辕北辙,甚至怨声载道。
而眼下,方生所言,一针见血,直击人心!
“奉孝直言,此人有大才,可用之。”王朗补充道,小心翼翼的观察着秦骁的神色:“但依臣之见,此人是否过于偏激了些?”
“偏激?”
秦骁朗声大笑。
“曾几何时,那些河阳腐儒也是这么骂朕的!”
“将此人带来,朕要亲自见他!”
方生的考卷,秦骁看了又看,爱不释手。
“此人,有望成为我凤鸣肱骨!”
闻言,王朗心中一震。
早在今日之前,王朗就和郭嘉争论过此人是否可用。
诚然,方生对内的一些看法确实切合如今朝野的需要,比如统一文字、统一语言等;可同样,他字里行间所展现出来的对外的那种攻击欲望和侵略构想,则让王朗和郭嘉有些迟疑。
他们骨子里,依旧向往着儒家法家那种,治一地而天下安的保守思想,讲究以和为贵,不战而屈人之兵。
喜欢王道教化、循序渐进的那一套。
而对于方生所描绘的对外侵略扩张、以养凤鸣的想法,意见相左。
秦骁对方生的评价不可谓不高,可以想象,主公将来定会重用此人!
王朗略显忧虑。
但还是微微点头,道。
“臣遵命!”
旭阳初升,更钟鸣响。
清晨的阳光在朱红宫瓦上洒下一片雾纱。
宫门缓缓打开,新年一来的第一次朝会,就此拉开序幕。
未央宫前。
数道身影伫立。
他们年纪轻轻,意气风发,从凤鸣各州而来,今朝登天子之堂!
“红姑娘,你我都是东望人,待会儿入殿面圣,还需多多帮扶。”许文采书生模样,布衣朴素下是一张白净正派的脸,算不上俊朗,但也称得上清秀。
在他面前,是一位身着“进士”衣装的成熟女子。
从面相上看,约莫二十七八,风姿卓越,略施粉黛的白皙容颜上是一抹恬静的美。作为九名进士之中,唯一的一位女性,她的出现吸引了许多人的目光。
“妾身山野村妇,不识大体,哪里比得上许公子年轻有为?”说这话时,红言轻不卑不亢,落落大方,语气温婉中透着轻柔妩媚,让人如沐春风:“妾身不懂规矩,待会儿入殿面圣,还请诸位公子帮携一二,妾身感激不尽。”
没等许文采开口,一旁的年轻公子便应允了下来。
“好说好说,待会儿你就跟在我们身后,我们怎么行礼,你照着做就是,定然不会有错!”
那人谈吐不凡,目光清澈。
不同于旁人看红言轻那般微妙,此人目光之中反倒透着真诚。
令见惯了世间男人的红言轻,颇为好感。
“那妾身就多谢公子了。”
被人抢了话,许文采有些尴尬。
他当即问道。
“不知这位是?”
“云遥学子,曹桓。”那人自报名号。
跟他同行的几人也分别拱手,依次报出了自己的来历。
“云遥学子,刘子川。”
“云遥学子,刘子河。”
“云遥泗水,李真。”
“云遥祁城,张记恨。”
刘子川和刘子河面相相似,乃是同胞兄弟,年纪与众人相仿。
李真则比众人年长许多,三十多岁,为人老练沉稳。
至于这张记恨,长着一张苦大仇深的脸,性子冰冷,报出名号后就站到一旁,没有多说一句话。
“东望,许文采。”
“东望,红言轻。”
另外在一旁小声私议的两人见此,也走了过来,拱手道。
“白桦,秦昭。”
说话的是一个年纪轻轻的少年,约莫十七八岁的样子,算是在场人中年纪最小的。
眉宇间有英气,似乎练过武。
“姓秦?”
众人面面相觑。
在凤鸣,秦乃是国姓。
能够姓秦的,不是皇亲国戚,就是亲王贵胄。
许文采试探性的问道。
“不知秦兄师承何人?”
“许兄说笑了,秦某不过寻常人家子弟,哪里请的来名师教诲?”秦昭挠着头:“秦某乃是白桦巴县秦家,寻常百姓罢了,学的也是学府科文,与诸位无异。”
秦骁当朝,并无禁忌。
不会搞什么文字狱,也不会让原本姓秦的百姓更名改姓,迁移宗庙。
秦骁倒是看得很开,天下姓秦之人,又非秦骁一家,何须上纲上线?
“原来如此。”众人心头一缓。
还以为这秦昭是王侯子弟,如此看来,倒是他们想多了。
剩余那一人,是个五大三粗的汉子,感受到众人的目光,朗爽笑道。
“鄙人不才,来自河阳三县,姓赵,单名一个远字。”
听到河阳二字,众人神色各异。
毕竟河阳陈家窃卷一事,凤鸣皆知!天下唾弃!
这也直接导致河阳学子,风评受损。
提及河阳,世人最先想到的是窃卷泄密,随后才是其他。
对于众人微妙的目光,赵远心知肚明,他冷哼一声,沉声道。
“陈狗猖獠,误我河阳!不知多少河阳学子十年寒窗,毁于一旦!若非陛下圣明,我河阳还不知道要遭受多久士族之害!士族当死,我河阳学子无辜,诸公见识匪浅,难不成还偏倚待人?”
“赵兄误会了。”曹桓微微一笑:“我等并无对河阳之偏见,只是感叹河阳学子不易,偌大河阳,文起之地,竟只有赵兄一人登殿,实乃我凤鸣之憾!”
许文采也赶忙表态,赞同道:“河阳大案,罪在士族,与河阳学子何干?”
听到这话,赵远脸色方才缓和。八壹中文網
只听红言轻肃然道:“只可惜,陛下心慈,杀得士族还不够多!我若是陛下,定将那些蛆虫败类掘地三尺,挫骨扬灰!杀得一个不剩!”
这话,听得周围人是心惊胆颤。
纷纷对眼前这个弱女子,大为改观。
“红姑娘说得好!”赵远哈哈大笑:“国法昭彰,理应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