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防伪是一方面,监管又是另一方面。”
曹恒此刻接道。
他出身不错,算是大富人家,父亲曾在飞云商会中任职,因此他的见解要远比旁人广泛得多。
“陛下所言,让纸币流通开来,百姓持纸币就可以去各地银号进行置换,试问各地银号如何监管?”
他一针见血的指出了纸币发行的最大问题。
“财,天下之利也,财则敛贪、贪而滋罪!”
凤鸣刑罚严苛,尚不可制权势贪官,这银号将来便极有可能成为各地官僚污吏大肆敛财的工具。
人性本恶,需用严苛刑罚以规制,需要素质教育以恒之!
但终究道阻且难。
“诚然,凤鸣的法治确实比世界上绝大多数国家都要好,但仍免避免不了人性劣根。前段时间河阳暴雷的陈家士族,便是铁证!
银号牵扯巨大,关乎凤鸣朝廷信用。
若有差池,岂非自掘坟墓?”
如何监管,可谓当头之重!
秦骁龙心大悦。
科举选拔还是很有成效的!至少面前这些人,皆是不可多得的人才。
一项政令,想要推行,势必要经过层层的剥丝抽茧,研究讨论,考虑到方方面面,十拿九稳之后才能够落地。
这是一个煎熬且漫长的过程。
亦是一个不可有丝毫懈怠的过程。
凤鸣如今人口已逾三千多万人,任何事情乘以这么多人,都不再是小事!
“朕很欣慰,有这么多敢言善言之人!”秦骁欣慰的看着殿中众人,笑着道:“尔等要记住,任何事情都要以凤鸣百姓为前提,就比如朕的政令,若是有违凤鸣百姓的利益,不管它多么可行,都是不对的!”
“同样,只要是利于百姓的事情,不管它多么难,都是要去做的!”
“天下为公,何为公?百姓尔!”
曹桓等人闻言立刻行礼高呼。
“陛下圣明!”
今日不谈政务,只论考题。
众说纷纭,倒是让秦骁更加了解众人。
他并非想以此来解决某些事情,他此举,仅仅只是为了给大殿中的诸臣泄露些风气,让他们知道朕有心发行新币,至于怎么做稳妥,那便是大臣之间私下里需要商议的事情。
秦骁需要的,是下一次朝会时,诸位大臣能够给出一个合理可行的方案来。
正如赵远所说的那样。
纸币,拥有着巨大的便利,是秦骁即将对北境诸国进行经济胁迫的重中之重!势在必行!
印刷术和防伪的问题,已经有人为秦骁解决了。
秦骁所需要的,仅仅只是一个契机,以及一个滴水不漏的计划。
“你们为何一言不发?”秦骁心中思绪翻涌,目光却看向一旁一直没有出声的张记恨等人。
被点到名的张记恨有些尴尬,如实道。
“臣对于经济之事,一知半解,不敢妄言。”
他只会对自己所了解的事情发表建议,对于不了解的事物,宁愿闭嘴也不多说。
这倒是一种颇为让人认可的秉性。
而刘子河和刘子川兄弟也硬着头皮回道。
“臣等和张兄一样,对经济政论知之甚少,还请陛下恕罪。”
原有的凤鸣教材中,确实少有经济相关的书籍。
这算是一个空缺。
秦骁也无可奈何。
凤鸣的经济建设正处于摸石头过河的阶段,全部都是一知半解,没有真正的经济学家。唯有的那些经济理论,还是秦骁这个文科生在课堂上了解的那些皮毛。
具体怎么弄,还得因地制宜,结合国情。
“知则言,不知则不言,实事求是,这很好。”秦骁正色道:“每个人都有长处和短处,三人行必有吾师就是这个道理,朕最讨厌那种道听途说满嘴胡言的专家骗子,误人事小,误国事大!”
“既然如此,今日这殿试,就到此为止吧。”
秦骁刚要摆手,让众人退下,就听到一个成熟温柔的声音突然响起。
“启禀陛下,臣女有话要说。”
众人惊异的目光汇聚到红言轻身上。
“哦?”秦骁也有些意外。
他本以为红言轻也和张记恨等人一样,并不熟络经济之事,所以沉默不语,却不曾想这女人似乎并非如此。八壹中文網
迎着秦骁的目光,红言轻似乎下定了决心,缓缓开口。
“臣女有法子可以监管各地银号……那就是官商合营!”
官商合营?
简简单单的四个字,让许多人一头雾水。
就连王朗也有些拿不准。
唯独秦骁,眼前一亮!
朝会落幕。
百官退散。
曹桓等一干学子神色复杂的走下石阶,末尾的刘子河忍不住回头看了眼未央殿的方向,嘀咕道。
“总不能真要出一个女状元吧?”
“凤鸣建国至今从未有过女状元,你说什么胡话呢?”其弟刘子川怼道。
“那为何陛下遣散我等,却唯独留了红言轻?”
刘子河神色古怪,脱口而出。
“总不能是看上了她,让她侍寝吧?”
“休得胡言!”
张记恨没好气的低吼道,神色不忿。
“红言轻败絮之身,哪里配得上陛下?你小子要是再唧唧歪歪满嘴胡言,我就去御前司告你的状,说你小子编排陛下!我倒要看看你这身子骨撑不撑得住城卫军的刑杖!”
张记恨苦大仇深的脸自带杀气,三言两语就喝得刘子河偃旗息鼓。
可说者无意,听者有心。
曹桓忍不住走到前方许文采身边,沉声问道。
“许兄以为如何?”
“今日大殿之上红姑娘的所作所为,众所周知,你我都知道红姑娘有大才,不是么?”许文采回应道。
说这话时,他直视曹恒,一切尽在不言中。
“陛下不会真的要发行纸币吧?”李真悻悻问道。
他不知道什么叫做经济,他只是质朴的认为此时关系重大,不可如此轻率。
“我等学子,岂可妄议政事?”赵远和秦昭此刻也围了上来,前者朗声大笑,举手投足间满是云遥大汉的豪迈:“今日殿试已毕,我等只需等到来日皇榜开揭即可,你我如今又不是官员,何须想那么多有的没的?”
“今日事了,咱们何不痛饮一番?走走走,今日我做东,青花楼台不醉不归!”
“青花楼台?那不是莺莺燕燕的红柳之地吗?赵兄,你……”秦昭面露窘迫,他年纪最小,未经人事。
赵远笑的越发大声。
“哈哈哈,看来秦兄平时也没少惦记那里的姑娘!走,今儿咱就让你开开眼,如愿以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