竹林山涧间,花鸟鱼虫争鸣。
春季以至,不同于苦寒的北境,九妻岛上已经焕发生机。
上云君和往常一样,端着木盆毛巾,走向山中的竹屋,准备给某人擦拭身体。
往日这些都是琉珠公主亲力亲为。
而今天,琉珠公主临时有事,方才轮到她来帮衬。
越靠近木屋,鲛人族的守卫便越森严,上云君的心也不争气的砰砰直跳。
对于那位传闻中,对抗织田信长,挫败八歧大蛇,迎战血见妖樱的凤鸣白龙,上云君心中既是敬仰,又是期盼。
她知道,那人是上一任神樱祭祀自津草樱的心上人。
他神秘,强大,不凡!
上云君却从未亲眼见过他的英姿相貌。
通过鲛人族守卫的确认,上云君忐忑的推开了门,目光雀跃的朝屋内探去,最终却在床榻边缘闪躲。
她心中无比的激动。
“没什么大不了的,就是一次简单的试炼而已!”
上云君深吸一口气,一边安慰着自己,一边小心翼翼的朝床上的人儿看去。
那是一张清秀如少年的脸,光是看着就给人一种十分年轻的感觉。
她不自觉的咽了咽口水,抱着木桶沿着床边坐下,用热毛巾轻柔的擦拭着对方的身体。
男子的胸膛很宽阔,肌肉线条唯美标志,本该是一块璞玉,却因为战斗留下了许多触目惊心的伤痕。就像刀砍斧劈在一块玉石上,令人情不自禁的心疼。
不知为何。
上云君只觉得眼前的男人身上充斥着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魅力,不像残倭男人那般矮小猥琐,反倒透着一种阳光俊秀的山岳之感。让她一时间竟挪不开眼睛,忍不住多看几眼。
“呼。”
她拍了拍自己红润的脸蛋,只觉得浑身上下烧得厉害。
哪个少女不怀春,更何况对象是赵云这样的绝世大英雄?
上云君不经开始羡慕起自津草樱来。
能够让赵云情有独钟。
甚至不惜一切,一己之力挑战神明,也要为她报仇。
若是有个男人能这样对他,上云君也算不负此生了!
毛巾不知换了几道。
擦拭的范围,也从胸膛转移到了脸颊。
上云君脸颊已经红的要滴出水来,目光更是不自觉的看向某处。
“琉珠公主平时也是这样细致的为他擦拭身体吗?”
她只觉自己手都控制不住的在颤抖。
心中浮想联翩。
“你是谁?”
突然,一道清冷的男声将她从幻想中拉了回来。
只见昏迷不醒的男人,竟不知在何时,睁开了眼睛。
那双眼眸,如墨,不知是不是错觉,在那深邃的漆黑深处似有一道蓝色的光芒若隐若现。
赵云看着骑在自己身上的上云君,神色有些疑惑。
“你……想对我做什么?”
“啊!”
上云君惊得跌落在地。
她不可置信的指着缓缓站起的赵云,结结巴巴。
“你你你……你怎么醒了?”
赵云没有回答,而是默默的看向自己的胸口。
那里,有一道结痂的伤疤。
他清楚的记得,自己死了。
燃烧血脉灵魂而死!
这是,使用定海神针的代价。
可为什么……
上云君这时才从震惊中反应过来,赶忙起身朝外面跑去。
一边跑还一边喊。
“来人呐!赵将军醒了!快去通报徐将军和卑弥呼殿下!”
闻言,赵云心中越发疑惑。
徐将军,应当说的是徐久忠。
可这卑弥呼殿下,又是谁?
赵云捂着隐隐发疼的脑袋,意识到自己昏迷的这段时间,应该是发生了许多事情。
外界,鸡飞狗跳。
都因为赵云的苏醒,乱作一团。
很快,一道陌生的身影走了进来。
那锋利的眼神,让赵云微微皱眉。
“徐将军他们和琉珠公主去调查水下遗迹了,暂时赶不回来,你若是觉得没什么大碍,便可随意四处走走。”
“你是谁?”赵云问道。
“承蒙主公赐名,汉室遗族,刘吕!”刘吕不善言辞,尽可能用简短的方式为赵云解释道:“你的命,是主公救的,若是知道你醒了,主公一定会非常高兴。”
主公。
听到这两个字,赵云一愣,心中随之释然。
也对,只有主公,才有可能救的了自己。
他心中既是感激,又是感慨。
赵云连忙问道。
“主公现在在哪?”
刘吕的回答依旧简单明了。
“主公如今,已经回到凤鸣。”
这时,赵云发现了莽莽撞撞的云上君,便指着她问道。
“她又是谁?”
刘吕瞥了她一眼,淡淡道。
“她是残倭神社的巫女,皈依凤鸣后,现在是咱们的参事,帮助咱们沟通调和当地的一些矛盾……”说到这,刘吕顿了顿,似乎想到了什么,补充道。
“哦对了,她,曾经也是血见妖樱的信徒。”
走在乡野的道路上,正好的暖阳垂落肩头。
昔日沦为废墟的自津家府宅,今日已经重建成了一座崭新的学府,中央的那颗樱花树的位置也被铲平,换成了一座齐人高的雕像。
那是一个披着红白色巫女衣袍的少女,双手捧着花瓣仰望天空,雕刻者显然手法不凡,寥寥几笔让石像栩栩如生,神态温柔。
“你们竟然给她立了雕像?”
赵云轻声叹道,轻轻伸手抚摸着那一尊石像。
冰冷的温度,让他心中最深处经不住一疼。
那个像花儿一般的少女,终究是死了。
死在他怀中,死在她最崇敬的神明手下!
“这石像,是闲王殿下立的。”上云君的声音很慢,透着憧憬:“闲王殿下说了,任何对百姓有功之人,都应该被铭记。”
“闲王殿下说,是草樱姐姐拯救了残倭。”
海风吹过山岗,吹动了赵云的思绪。
他怔怔的看着眼前化作石像的少女,百感交集。
这石像,很像她。
但总归少了些东西。
赵云知道,这石像少了一些坚强固执,少了一些任性果敢。
“我欠她一场婚礼。”
赵云眼中流露出一抹极致的哀伤。
他笑了笑,想要掩饰自己的落寞,但最终还是鼻尖一酸。
“只可惜,我还不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