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境,东南城,离王府。
“世子殿下,您可算是回来了,您不知道您这几个月杳无音讯,王妃都快把整个离境给翻了个底,王爷更是盛怒,您这还是赶紧去王爷王妃哪里赔罪认错吧。”一位年过半百的老仆此时正拉着一位紫衣的俊美男子急匆匆地向大厅走去,男子也不反抗,任由他去,满脸笑意:“陈伯慢点走,又不是第一次了,不打紧,不打紧。”
被唤作陈伯的老仆此时却是愁容满面,“殿下,此次非比寻常,老奴看王爷王妃怕是要动真格了。”
“不打紧,不打紧。大不了风紧扯呼。”紫衣男子仍旧打着哈哈。
陈伯却是自顾自叹着气,殿下这玩性越来越大,江湖气越来越重,可怎么办是好啊。
离王世子,出生之时天降瓢泼大雨,这对于当时个月有余未曾降过雨的离境来说可谓久旱逢甘霖。
离王苏长离之后引“玉在山而草水润,渊生珠而崖不枯”取名苏玉润,一直疼爱有加。
但这位世子殿下生性洒脱,好游山玩水,对于他老爹好不容易争取来的世袭罔替的王位兴趣了然,这也让苏长离好一阵头疼,不过好在这位世子殿下文武双全,也并不纨绔,未来还算可期。
很快苏玉润就被带到一处大厅。
大厅中早已有两人。
一人身着紫金袍服,头戴冠冕,双手负后而立,静静地看着堂前一副山水图。
另一人是一女子,衣着如雪,发黑如墨,微仰的脸精美剔透,平静温和的黑眸溢出无波无澜的淡然,此时正在品茗。
两人身份也不难猜测,真是离王苏长离和离王王妃吴晓清。
陈伯静立堂外,在苏玉润进入前又再次叮嘱一番。
世子殿下却只是点头微笑。
在苏玉润迈入门的瞬间,离王妃满脸欢喜,几近起身相迎,却又生生止住,别过脸去,一副我很生气的模样。
苏玉润将一切尽收眼底,感到有些好笑。
只见他快步上前,来到王妃跟前,蹲下身,将头搁在其双膝之上,略带撒娇:“娘亲都不想孩儿的嘛,都不愿看一眼?”
一整套组合拳一气呵成。
离王妃率先投降认输,连忙扭头,伸手将他顺手拉起,自身也跟着站了起来。
苏玉润显然要高上一些,王妃仰头,双手仔仔细细地捏着他的脸,眼眸中除了高兴还有些不加掩饰的心疼:“你看你,疯跑出去几个月就瘦了这么多,还把自己弄得脏兮兮的。”
苏玉润只管傻笑,顺势将脸贴在王妃掌心:“孩儿瘦了没事,回来看到娘亲风采依旧,心里就开心得很。”
离王妃左手捏了捏他的脸,轻声说道:“娘给你熬了一些滋补的汤,一会把你爹应付了就去你房间,娘要亲自看你喝完。”
一向不爱喝这些的世子殿下破天荒没有顶嘴反抗,很是乖巧地点了点头:“听娘亲的。”
“咳咳!”
一直不曾回头看他娘俩的苏长离总归是忍不住了,转过身打断。
什么叫应付我?咱之前不是商量好的嘛这次等他回来好好收拾他一顿,你怎的这么快就反悔了。
念及此处,苏长离眼神略微有些幽怨地看了眼离王妃。
苏长离年轻时长相也是极为英俊,到了中年却是慢慢沉淀下去了,沙场征战多年所养出的那份杀气此刻荡然无存,看着就像个富家翁。
离王妃转头白了他一眼,满眼嫌弃:“回来了就好,你还想怎样,家法伺候?那成,你连我也一块打好了。”
苏长离此生什么阵仗没见过,但最怕的还是他眼前这位女子。
“晓清,咱们之前不是说好了……”苏长离干笑道。
“哦,那是之前,现在我改主意了。”离王妃理所当然回道。
苏长离只能尴尬地杵在原地干笑,蓄力了半天的情绪还没对苏玉润发作,就被卸了个一干二净。
苏玉润见如此,却也没有顺着他母妃搭好的台阶下,笑着对她说道:“娘亲坐,理应也该给父王请安。”
离王妃点头应下,放开了他。
对嘛,这才像话嘛,不过怎么到他这就不叫爹叫父王了?
苏长离心中突然顺畅了起来,连他自己都没注意到自己之前憋的火气早已消散。
只见苏玉润拢了拢袖袍,郑重其事躬身行礼,先对正堂上的离王一拜,后再退一步拜向离王妃。
“孩儿给父王、母妃请安。”
打打闹闹一家人都可以无所谓,但一些礼节还是有必要在意。
苏长离嗯了一声,抬手虚托:“起来吧。”
等到苏玉润与他对视时,他才发现,自己这个儿子确实是瘦了不少,一时间训斥责备的话语也不知道如何开口。
最终,苏长离长叹一声:“罢了,你且跟你母亲下去收拾休息吧,再过三日就是你二十及冠礼,你母亲为此没少邀请人,到时候来的各方势力的人物都不少,你好好准备,别给你母亲丢脸。”
苏玉润点头称是,在被离王妃拉着走出门外前扭头补充道:“也不会给爹丢脸。”
苏长离明显愣了愣,等到母子俩都离去,四下无人时,他才对着自己说了一句:“是真长大了啊。”
……
宋宁此时正在看着桌上一张信纸,被一块品相极好的玉配压着。
字很好看,娟秀大方,信纸上还隐隐有淡淡百花香。
也不知道是哪里找出来的纸和笔,他记得房中应是没有这般物品。
信是陈怀玉所写,其实即便最后没有落款她的名字宋宁也能猜到,昨晚他居然不知怎的突然很困就睡去了,也就是说他抱着她睡了一整晚……
信的内容很简单,就是表达了一些感激之情,留下了一只一看就价值不菲的玉佩为谢礼,最后就是有缘再见什么什么的。
“这倒是和《江湖论》记载的挺像啊。”宋宁喃喃自语:“这叫什么?定情信物啊?”
不过随后又有些好笑地摇摇头,面都没见过呢,还定情信物,不得不说自己这神游能力愈发熟练了。
不过也好,怎么看自己都不亏。
随后宋宁将信折好放入心里,收拾玉佩时稍稍犹豫还是将它一并放入行李包袱中,但又有些不放心一般再次将它取出,几经波折后将其贴放在胸前内侧衣袍中。
能入他眼的东西这江湖上的飞贼什么的估计眼睛都得看直,还是低调点好。
毕竟他现在的实力还没到为所欲为的境界。
再次确认收拾完毕后,宋宁用布条把承影剑缠住,挂在腰间,斜背着包袱,离开了客栈,朝着离王府的方向走去。
再过三天好像那小子要及冠了吧,嗯……当大哥的得带点啥啊……
……
在宋宁未曾察觉的一条暗巷,乙十分恼火地观察着宋宁。
平溪王,两次了。
城郊他不敢出手,他不敢赌是否如传闻中那般他是单独出城,毕竟真有那位跟着他感应不到丝毫气息是正常的。
并非惜命,而是一旦失败他连自尽的机会都没有。
他相信那位完全有这个实力,一如之前他在东江境秒杀丙那般。
所以他在城郊等他走远后才敢动手。
但这次他发现,他真的是一人出行,他错失了一个绝佳机会!
如果能杀了他,那么他这次任务的失败,就算不上什么事了。
乙身形默默隐去。
……
此时,离王府前。
一名女子头戴斗笠,面盖白纱,白色的衣袍罩住极好的身段,随风飘着,下摆时起时落,身后墨黑的发丝反射出阳光般明媚的色泽。
女子拾阶而上,对阻拦的府卫递出一张请帖,声音婉转好听:“百花地应离王王妃邀约。”